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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32:49 作者: 江為竭
    幾乎可以肯定,他招惹上了不乾淨的東西。

    這是他第一次遇到,自己完全察覺不到的鬼怪。

    要是換其他人,估計已經嚇得要死了。但是路迎酒自小就厄運纏身,見過太多魑魅魍魎。井下的冤魂,遊蕩的夢魘,吊死鬼的烏鴉振翅飛起時,長夜都在尖嘯,年幼的他在床上,用被子蓋住腦袋,但床下總會悄悄伸出一雙冰冷的手。

    如果說驅鬼師是朝著深淵前行,那他一出生,看到的世界就是深淵。

    所以,別人眼中再可怕兇殘的鬼,也比不過他遇見過的一切。

    他不會、也沒有必要害怕任何鬼神。

    回想起過去,本來那種地獄一般的日子,還要持續下去。

    直到……

    路迎酒把長命鎖從脖子上取下來。

    它在燈光照耀下,有著奇異光澤。

    他輕輕握住了長命鎖,趴在桌上,把它舉在光下,正如之前無數個長夜裡,他就是這樣細細看著長命鎖,想著,對方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呢?

    溫柔沉靜?

    或者冷酷暴戾?

    會和自己喜歡一樣的東西嗎,還是說身為鬼神,無欲無求?

    他在外人面前的氣場、神色間的鋒利,此時完完全全被收斂起來了。從沒有人,看到過他流露出那麼溫柔的神情。

    路迎酒拿著長命鎖,和十三年前的那個自己,想著同樣的問題。

    ——什麼時候我能見你一面。

    然後告訴你這十三年的故事。

    時針指向了凌晨一點,路迎酒把長命鎖重新掛回脖子上。

    收斂神態後,他又是平時冷靜淡然的路迎酒了,把情緒藏得滴水不漏,哪怕是面前是刀山火海、腥風血雨,眉頭都不會挑一下。

    熄燈,上床。

    這個夜晚靜悄悄的,也不知是過了多久,胸前的長命鎖熱得發燙,路迎酒醒了。

    屋內的時針滴滴答答,指向了2點鐘,月光透過窗簾照進來,白森森的。

    床頭有人。

    他抬眼看去。

    季彩站在床頭,直勾勾地盯著他,眼神幽怨。

    她的皮膚蒼白,全身都濕透了,長發滴著水,赤裸的雙足踩在地板上,幾乎是白得透明。

    仔細一看,那放在床頭的鑽戒盒還跟鯊魚一樣,死死咬住了她的兩根手指不鬆口。

    「……」路迎酒笑了,「這才對嘛,這樣,我才會對你有點興趣。」他往床頭一靠,「說吧,你還有什麼心愿?」

    第8章 執念之物

    第二天大早,手機在枕頭旁邊死命振動,葉楓睡眼惺忪,拿起來一看,上頭寫著「路迎酒」。

    他接通,打了個呵欠:「幹嘛啊——我還在睡覺呢。」

    路迎酒說:「昨天警方連夜查了,和張宏、陳松海一起從丁陽鎮來鷺江市的,還有一個叫楊孟的人。他們去找楊孟的時候,那小子正在火車站,還好給攔住了。」

    「楊孟怎麼說?肯交代什麼嗎?」

    「他心裡有鬼,知道張宏和陳松海死得蹊蹺,早就怕得不行了,現在一問就全交代了,說去年在丁陽鎮,他們仨喝醉了酒,見到下夜班的季彩就上去調戲,結果從口角迅速發展成了肢體衝突,推搡間季彩意外落水,第二天就在下游見到了她的屍體。」

    他繼續說:「那三人不敢聲張,準備逃到別的城市,買火車票的時候卻發現當天只有去鷺江市的票——這當然不是巧合,是季彩的報復,為了引他們去她的家鄉,也就是她遺體被轉移去的地方。」

    葉楓問:「那鍾愛國是怎麼回事?他也得罪過季彩?」

    「還不清楚,我打算去一趟蓮花小學。」

    「去那做什麼?」

    路迎酒說:「季彩去支教之前,在蓮花小學當語文老師。警方連夜排查了鍾愛國一個月內的行蹤,發現他前後去過蓮花小學三次,白天也有,晚上也有,每次停留時間在3小時以上。」

    葉楓愣了一下:「你竟然對這個案子那麼有興趣?」

    印象之中,路迎酒只對很特別的靈異事件感興趣。

    「本來是沒興趣的。」路迎酒說,「但是昨天季彩來找我了。她半夜站在床頭看著我,我想著,還挺有意思。本來想和她溝通一下,結果她怎麼也不說話,我就又拿符文燒了她一次,骨灰都鏟進垃圾桶里了,還專門分了幾個垃圾袋丟。今天早上老劉告訴我,她的屍體又回到美華小區的樓下了。」

    葉楓:「……說實話聽起來有點嚇人,我是指骨灰那段。」

    「有什麼嚇人的,我還專門分類去了不可回收垃圾。」

    葉楓:「……」

    路迎酒說:「所以,你要來嗎?」

    「來。」葉楓翻身下床,「八點半在那裡見。」

    40分鐘後,兩人站在了蓮花小學的門口。

    今天是周五,學校里鬧哄哄一片,孩子們的尖叫聲此起彼伏,跑得比狗還快,發泄著過剩的精力。

    路迎酒徑直往學校的後門走。

    葉楓叫住他:「哎哎哎你去哪裡呢,大門在這裡!」

    「進不去,他們說下午才可以給我許可,但我等不及了。」路迎酒說,「咱倆看上去也不像是學生家長。」

    這話倒是真的。

    他倆往外頭一站,背個書包就像大學生,怎麼看也不像是有孩子的人。

    於是他們繞到了後門,這裡有一堵不高也不矮的牆,大概兩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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