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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32:49 作者: 江為竭
    小鬼愣了愣。

    路迎酒用口型說:「下來。」

    小鬼果然聽話,舉著花跳下來。

    唐柏山突然覺得身輕如燕,愣了愣,繼續講電話。

    小鬼身上並沒有太深重的怨氣,完全是一個普通的遊蕩鬼,可能有幾個心愿未了。路迎酒並不在乎,只要沒真的傷人,就隨它們去了。

    小鬼跳到了他的身邊。

    那朵花就在路迎酒面前晃啊晃。

    路迎酒頓了一下,接過來。在他手觸碰到花的一瞬間,陰氣波動了一下。

    它自己顯形了。

    紅得艷麗,花瓣無聲地展開,層疊又爛漫。

    旁邊的葉楓愣了愣,低聲問:「你這手上怎麼突然多了一朵花?」

    「那個噩夢鬼給的。」路迎酒也低聲回答。

    葉楓嚇了一跳:「它就在這裡?我怎麼沒看見,你別接它的東西啊。」

    「沒事。」路迎酒把掌心給他看。

    他沒有直接觸碰花,掌心貼著一張小符紙。符紙沒自燃,證明這朵花沒附著詛咒。

    他又看著小鬼問:「是誰派你過來的?」

    小鬼死命搖頭,一溜煙跑掉了,滿臉如釋重負,像是終於完成了任務。

    唐柏山打完電話,叫人把各種材料都拿來。路迎酒現場交了一次申請,他當場給批准了。

    等到合同簽完了,唐柏山小心翼翼說:「那路先生,鬼的事情……」

    「已經解決了。」路迎酒說,站起身,「但是還有疑點,別回19樓,有新情況隨時找我。」

    幾個驅鬼師面面相覷。

    既然路迎酒說事情解決了,他們都起身,準備走了。

    到了外頭,天空碧藍,陽光燦爛卻不燥熱。今天的天氣實在是好,什麼也不用做,光是盯著遠方,吹吹風,就能有好心情。路迎酒手上拿著那朵小花,紅花瓣在風中顫抖。

    臨走前,楚半陽光看著他,也不說話。

    路迎酒說:「你要說什麼?」

    看這架勢,是想提起那小鬼的事情了。

    果然,楚半陽說:「你沒什麼想要問我的嗎?」他滿臉寫著「快問我為什麼沒有揭穿你!!」

    「沒有。」路迎酒揮了揮手,「再見。」

    楚半陽:「……」

    ……

    雖說是講了「再見」,但實際上,路迎酒在這天傍晚,就又見到了楚半陽。

    在那之前的下午,路迎酒在折騰花瓶。

    為了養那朵……陰間小花。

    一是因為這花是線索,二是它確實漂亮,花瓣層層疊疊地鋪開,一看就知道是精心選出來的,只這一朵,已經艷麗過大束的玫瑰。如果那麼快枯萎了,挺可惜的。

    花放進了瓶中,幾滴水珠,嬌艷欲滴。

    像極了鮮血的顏色,卻並不讓人恐懼。

    他一伸手,抱走了想扒拉花瓣的小黑獸。

    小黑獸:「嗷!」

    它在路迎酒懷中蹭來蹭去,最後一掙扎跳到地上,跑過去和奶牛貓搶貓糧去了。或許是因為它出身垃圾桶,天生對吃的有無與倫比的熱情,什麼東西都要嘗一口。奶牛貓敢怒不敢言,瘋狂用爪子拍它腦袋,一套喵喵拳下來毫無效果,小黑獸HP-0。

    路迎酒整理完,按照習慣,上床小睡了一會。

    窗台上的花,越發紅艷起來。

    他夢見自己冥婚那天。

    和上次夢到的假婚禮不同,這次是貨真價實的了——宅邸中司儀和神婆口中說著囈語,連連磕頭,像是看見了世間最可怖的東西。

    時隔多年,夢中的紅燭之前,路迎酒聽著磅礴的雨聲,再次朝空無一人之處拜了下去。

    起身。

    卻和記憶中的不一樣了。

    他微微愣怔——

    身著黑色狀元服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臉龐看不清晰,像是被迷霧遮蓋。

    路迎酒抬頭看他,一瞬只覺得周圍陰風陣陣,萬千厲鬼哀嚎,寒意冰冷徹骨。他看見陰兵列隊而來,旌旗獵獵,押送數不盡的生魂,小鬼夾道,牙尖嘴利。

    就連當年的百鬼夜行,也不如這聲勢浩大。好像整個陰曹地府,縮影在了眼前這一人身上,直視就猶如在凝望深淵。

    路迎酒的第一反應是——

    那大師是真的不靠譜啊。

    對面怎麼是個男的?!

    再回過神來,他的手被拉住了。

    男人的手冰涼,將一個長命鎖放入他的掌心。

    如今的路迎酒驅鬼多年,在他身上感受到威脅,本能將長命鎖甩了出去,右手一翻拿出一片紙,咬破手指就想想畫符咒!

    ——在這之前,他的動作被攔住了。

    男人再次抓緊他的手腕,力量不大,但他無法掙脫。血順著指尖一點點流下,滴落在地上。

    接下來是幾秒鐘的僵持。

    路迎酒渾身都緊繃著。

    男人卻撫過他流血的指尖,一陣微涼後,血止住了。他沾著那血,順勢在路迎酒的空白符咒紙上,寫了兩個字:

    「敬閒」

    字體張揚,字尾和轉折皆如利刃,幾分肅殺。

    路迎酒遲疑說:「這是……你的名字?」

    身體的控制權回來了,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退後半步。

    男人不發一言,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地上的長命鎖,似乎在認真思索著什麼。

    看起來,對方被他的舉動激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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