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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31:31 作者: 千竹銀
    如今秦嫣已經前往太廟祭天地拜祖宗,繼而接見皇室全員,這期間隨從護衛能排成長街,他和衛律只有兩個人,沒辦法直接現身阻止,秦嫣成為皇后已是無法扭轉。

    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免「皇后」殉葬,而太極殿是皇帝的寢殿,由誰殉葬這件事只有皇帝才能解決。

    第14章

    逆子

    今天是國師算的吉日,當真天氣晴朗,萬里無雲。

    秦嫣穿的鳳袍繁複,里里外外包了好幾層,從早晨梳妝打扮,到達太廟,基本耗費了一個早上。

    正午時分,艷陽高照,饒是春日微涼,她也感到有幾分熱了。

    國師是個白髮老道,見到秦嫣的那一刻,他整個人驚住了,短暫的一瞬,他回過神來,行跪拜禮,振振有詞:「微臣拜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王皇貴妃和高貴妃鬥了這麼久,新後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皇室中人個個都是人精,基本也能大概猜到了緣由。

    秦嫣進宮那天大家就知道新後是個替死鬼了,還聽說就是鎮北將軍秦天南那跋扈的三姑娘,今兒來覲見只不過是來看笑話的,萬萬沒想到鳳輦上下來一個華貴端莊的美人,更沒想到,國師也演得煞有其事,虔誠地三跪九叩。

    一眾嬪妃王爺紛紛跟著行禮。

    秦嫣掃了一眼下首的白髮老頭,這就是國師?就是這老頭說的什麼鳳星?!

    她許久沒有說話,使壞一樣故意讓他們多跪一會兒。

    國師緊張得一身冷汗,他是玄門中人,王丞相找到他時,給了他金錢美人,他願意以這個說法幫助王皇后擺脫困境。

    但是沒想到,王家和晉王較量了一通,迎進後宮的卻是秦天南的女兒,秦家兵權在手,鋒芒畢露,就連女兒在京城也是囂張跋扈,國師只跟她對了一個眼神,就感到一陣莫名的戰慄,新後多半是記恨他的「鳳星」之說了。

    國師直起身子大呼:「鳳星降臨!天佑大齊!請皇后娘娘上香——!願上蒼保佑大齊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喊完口號,又拜了一次,這國師嚷得賣力,也許在其他人眼中他是國師,在秦嫣眼中就跟現代社會的神棍差不多,她嫌棄地別過頭去,慢吞吞地接過宮人呈上來的香火。

    ——

    太極殿內安靜得很,隱隱約約能聽見太廟方向傳來的鐘聲。

    龍床上的老皇帝蒼老的臉龐顴骨深陷,目光呆滯,他喃喃地問:「是……哪裡的……鐘聲?」

    偌大的寢室無人應答,當值的太監已經靠在腳踏上睡著了。

    一個身著黑衣的男子坐在他的床沿,老皇帝呆呆地看了好久:「你……」

    「八年不見,父皇可還認得兒臣?」蕭景淮平淡地問,沒有父子相聚的喜悅,也沒有久別重逢的激動。

    老皇帝呆滯許久,仔細地端詳,突然瞳孔放大,震驚地望著他,枯萎的手無力地抬起,蕭景淮靜靜地看著,沒有去扶,也沒有避開。

    老皇帝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虛虛握住,氣若遊絲地問:「……淮兒……?」

    蕭景淮抬眸望著他,眼底帶著陰戾:「兒臣甚是掛念父皇。」

    他十二歲那年,兩位舅父謀逆,江家不知情的婦孺老小都被趕盡殺絕,他的外祖父外祖母、表兄弟和表姐妹無一倖免。

    母妃得知消息時,一切已成定局,她一生所愛、所依靠的男人,殺了她所有的家人。

    她幾乎把眼睛哭瞎,帶著他跪在太極殿外,替江家人求饒,那時,他所敬重的父皇不但無動於衷,甚至不顧母妃的心情,還逼著她侍寢。

    行刑的那天,父皇把他們母子帶到午門旁邊的城樓,讓他們親眼看著江家所有人人頭落地,母妃悲傷過度暈厥了。

    他站在現場震驚得四肢冰冷,眼淚無聲地落下,他問父皇:「兒臣身上同樣流著江家血脈。」

    父皇卻笑了:「你是朕的兒子。」

    並非帝王心不可測,哪怕當時蕭景淮只有十二歲,他也很清楚,在江家謀逆的情況下,父皇依然想要立他為太子,除了疼愛他,更多是因為在適齡的皇子之中,他是表現最優秀的那個,是最好的人選。

    回去後,母妃發了瘋一樣,每天渾渾噩噩,時常情緒失控,要麼哭,要麼自言自語,要麼瘋狂打砸東西。

    甚至暴躁起來的時候,還會打他,他不躲閃,任憑母妃發泄,母妃打完又抱著他哭。

    他知道,母妃是被父皇逼瘋的。

    母妃鬧騰了一段日子後,父皇再來見他們時,江家所牽連的一干人等已經全部肅清了。

    父皇見母妃消停了,恢復了往日的溫順乖巧,父皇心情好,當晚留在仙寧宮過夜,可是不知為何,半夜時分父皇怒氣沖沖地離開了,他在副院也被驚醒了,仙寧宮所有的宮人匍匐在地,聽說母妃行刺父皇,他震驚了。

    很快,父皇給母妃賜白綾了,而且為了自己的深情仁君形象,對外宣稱母妃因母族謀逆而愧疚自縊,他一怒之下,執劍闖太極殿。

    那天,父皇氣紅了眼眶,顫抖的手指著蕭景淮:「朕連皇位都想留給你……可你這個逆子!竟然執劍闖殿,你踐踏了朕的栽培!」

    皇帝氣急敗壞,叫來禁衛軍把他押下去。

    八年前的記憶歷歷在目,他曾經設想過很多次,和父皇重逢時會不會兵戎相見,又或者會不會此生不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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