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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28:19 作者: 青羅扇子/羅清
連譚寒葬禮都不出席的所謂「家人」,我冷笑一聲,想不出需要同情的理由。
私人偵探搖頭咂舌:「這麼嚴密的戰略,每個節點,步步為營,下手如此之狠,我看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黎家是不是有什麼死敵?」
然而當時,我並沒有深究這句話。
我只是希望找出害死譚寒的那個人……
雖然幫凶還有一個----那就是我,在金柏獎那晚沒有接他的電話。
無數個夜晚,我都在悔恨,責罵自己。
如果那時接了那個電話,如果能早點發現什麼,譚寒是不是就不會死……
因為一直抱著這樣的心情,所以我既痛恨黃錦立,更痛恨我自己。
~~~~~~~~~~~~~~~~~~~~~~~~~~~~~~~~~~~~~~~~~~~~~~~~~~~~~~~~~~~~~~~~~~~~~~~懷孕9個月的時候,我被陣痛、水腫,焦躁、折磨得奄奄一息。黃錦立依舊厚著臉皮來看我,特護病房裡綠色小盆栽,繪畫畫冊,還有嬰兒可愛的小衣服,都是他帶來的。
如果你現在剛認識黃錦立,你肯定想不出,他曾經是那麼風流英俊的花花公子,而不是如今這個,低調瘦削,深情體貼,看不出一點玩世不恭的跡象。
這算是時間、還是愛情、還是其他生命里不可承受之重,改變了一個人?
我不知道。
每一個人似乎都朝著無盡的深淵墜落。
大家都變了。
黃錦立望著我的時候,臉色一如既往的沉穩、耐心,然而背向我,跟阿ken眼神交匯時,臉上會充滿了濃濃的擔憂。
我想起阿ken那天的話。
他擔心你跟林萱一樣會死掉……
我望著頭頂上白色的天花板。
這是宿命麼?我們一樣在金柏獎之夜重重摔倒,一樣在愛與不愛之中浮浮沉沉……
那天,我像是預感到什麼。
我把阿ken支走,第一次對黃錦立說:「你留下,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的病床側面是窗戶,透過它,會看到樹木的枯枝,和下面的花園。每天都有病人在那散著步,在長椅上曬著太陽。偶爾他們會揚起虛弱無力的腦袋,看看蔚藍的天空,臉上流露著複雜的心情。即便是樂觀的病人,也會在獨自一人時,有那麼幾秒中,神色沉重。這些人,有的死掉了,有的活了下來。
黃錦立被我留下,他臉色有一絲欣喜,人卻突然變得笨手笨腳起來。不是撞翻了凳子,就是把茶壺帶到了地上。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拍拍床畔:「坐吧」。
黃錦立坐下來,臉大大的出現在我面前。我這才意識到,原來我們已經很久連這樣近的距離都沒有過的。更別提,和平相處。
他的濃眉還是那麼挺俊,鼻樑如山,唇線性感。
即便已不再亂放電,仔細看,依舊會讓女性怦然心動。
這就是我少女時期第一次愛上的人啊……
那時的我想追上他的腳步,拼命想將自己變得更好,卻彆扭的不敢告白。只希望終有一天,他能真正的看到我,為我傾倒。然而十幾年後,我們會相互折磨,變得不再像自己。這是愛情最悲哀的地方吧。
我望著虛無的回憶,輕輕開口:「早知道我以後會喜歡上你,那時我一定不會從那棵樹下經過。」
黃錦立眼睛裡多了抹酸澀:「這個世上,很多事我都很擅長。而現在,我只希望,我能學會健康成熟的愛一個人。讓我愛的人,不要再被我傷害,不要再難過……」
外面暮色降臨,華燈初上,醫院裡面的夜晚有種不同於其他地方的靜謐氣息。我和黃錦立在安靜的病房靜靜坐著,回憶好像一杯釀了很久的酒,甜的,苦的,無奈心酸的……
肚子的孩子踢了我一腳。
我眉頭一蹙,黃錦立立刻傾身向前,緊張的問:「怎麼了?」
「沒事。」我虛弱的往後靠了靠,黃錦立馬上細心的將一隻雪白的枕頭墊在我的後腰上。
我靜靜了看了看黃錦立。他被我的目光打量的有些疑惑。
我摸著肚子。
我從沒告訴他,這個孩子是誰的,更沒有讓他看它一眼、感受過他。
「你想摸摸它麼?」
黃錦立聞聲一愣,遲疑了兩秒,露出一個笑:「好啊。」
我握住他的手腕,肌膚相交的那一剎那,我和他的手都不由的顫抖了一下,然而我們都迴避了這個瞬間。我指引他的手去摸寶寶胎動的地方。
過了不久,寶寶果然又動了幾下。
「動了動了!」黃錦立高興得像當了爸爸一樣,他抬眼驚喜的朝我叫著,我也一時忘了克制,微笑回應:「是啊,可調皮了。」
說罷,我們倆又陷入了沉默。
黃錦立強行歡笑:「你和譚寒的寶寶會很健康的,會茁壯成長。」
我沒有馬上回應他,只是問:「你會愛護它麼?保護它麼?」
「會的。因為它是我愛的女人生的孩子。」
我別過臉,眼前有些模糊。
「雖然你和阿ken一直說我情況不錯。不過我問過醫生了,他們、他們說,我這種情況不容樂觀,大人和小孩可能只能保一個……」
淚水無聲的掉了下來。
我用手背擦了擦,努力保持聲音平靜。
「到時請務必保住寶寶。還有,譚寒的事,你一定要查清楚。」
「如果我不在了,請幫我照顧寶寶……就當作、當作你自己的孩子一樣。」
☆、第69章
星光的彼端67
文/羅清(青羅扇子)
離預產期只剩三周,我挺著肚子,下床都很困難,時常眩暈。
阿ken和黃錦立在的時候,我發揮出最好的演技,想讓他們不要為我擔心,然而我能感覺得到,體力與生命像河水一樣從我體內流逝。
我低頭摸著肚子。
只希望寶寶能平安出生。
我望了望天,這個季節多雷雨,天空中滾滾烏雲,大片大片的涌動,狂風驟雨混著不祥的陰影即將席捲這個城市。
我有些艱難的上窗戶,這兩天精神不是很好,準備休息一下。
突然,手機響了,屏幕猛的一亮,上面來電顯示竟心驚肉跳的閃動著----「譚寒」兩個字!
我眼睛瞪大,連忙去抓手機,腿一下磕在了凳子上。
痛得我一皺眉。
但我顧不了這些,對方是誰?怎麼會有譚寒的手機?在譚寒的遺物中消失了的手機!
「餵?!」我大喊問道,手把手機握得緊緊的。
對方停頓了一下,突然格格笑了一聲。
我瞳孔急劇放大----竟然是黎雪!
黎雪呼吸有些侷促,帶著些喘息,笑得又墜落又狂肆:「哈哈,沒想到譚寒的手機在我這吧。」
那邊一陣雜音,好像在戶外,只聽得到風呼呼的聲音。
「他的手機怎麼會在你這?」我定了定心神,眯著眼質問道。
當初譚寒明明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然而在車禍現場卻沒有找到,我一度以為是弄丟了。
沒想到……
「他實在太討厭了。」黎雪咬牙切齒,「明明跟我在一起,還不停的打著你的電話。哈,既然這樣,我就讓他乾脆永遠別打了!」
「你對他做了什麼?!」
我情緒一下子激烈起來,第一次這麼接近譚寒的死因。
「做了什麼……呵呵。」
「我做了什麼……」她的笑聲中突然夾雜起一股巨大的悽厲,「我只不過不想讓他娶你!他愛的明明是我,憑什麼跟你結婚?」
「他以前就很聽我的話,為了我,他利用你欺騙你!可是為什麼這一次,他卻不肯聽我的,拋棄你?!」黎雪的語氣顯得又迷茫又憤怒,還伴隨著神經質的笑聲。
「我恐嚇你,他卻讓我不要放肆,我威脅他,他卻寧可讓我繼續被那個混蛋欺負,也不肯帶我私奔----就因為要跟你結婚!你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女人,他憑什麼為了你這個狐狸精這樣對我?----那就一起死吧!」
「是我撞歪方向盤,撞向大貨車。金柏獎之夜,未婚夫不到場,卻跟初戀情人私奔殉情,這樣的頭條你喜歡嗎?!哈哈哈……」
「黎雪你這個瘋子!」
我紅著眼眶大喊道,恨不得找她拼命。
胸口劇烈的起伏著,我逐漸感到呼吸困難,眼眶一片濕熱。
「哈哈哈他在最後一刻還想著給你打電話。你知道他當時傷得多重嗎?額頭上、眼眶全是血,整個人被卡在車裡。我瘋狂往外爬,車馬上就要爆炸了。可他的眼睛卻只看著手機,拼命伸手去夠手機,想給你打最後一個電話……」黎雪的聲音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卻是世上最狠毒的恨意,她一字一句,緩緩而清晰的說給我聽,「於是,我當著他的面,親手把手機拿走了。把打給你的撥號,當著他的面,掐斷了……」
我再也控制不住,眼淚破堤而出。
洶湧的淚水決堤,臉上、胸前,一大片濕意。
心臟像被人活生生扯出一樣。
「黎雪!……」我滿臉淚痕,聲音沙啞得像在毛玻璃上磨過一樣,狠狠詛咒著,哭得氣息一斷一斷的,「你這個瘋子……瘋子……」
我再三重複著這句話,已經沒有其他的言語可以形容她。
我大受刺激,呼吸紊亂,下腹墜墜得痛,濕濕的一片,我咬著牙,羊水好像破了……
醫生,醫生在哪?
「哈哈哈哈,」手機那邊卻再度傳來張狂冷意的笑聲,「我終於勝過你了,宋微!你不會殺死譚寒,但是我可以!我很早就說過----我一定要打敗你!」
「不過,」她的聲音突然如鬼魂一樣幽冷,「我還會送你最後一份大禮!你指使黃錦立把我搞得身敗名裂,我不會放過你。不會放過你們!你給記好----是你害死譚寒!我詛咒你孩子不得好死,詛咒你終生得不到真愛哈哈哈哈----」
指使黃錦立?
我眼皮猛然一跳!
我還來不及思考,只聽到黎雪最後一句話:
「宋微,你猜我現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