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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28:19 作者: 青羅扇子/羅清
空氣中有種令人悲傷的涼意。
我穿著黑色的裙子,站在一座灰色的墓前。上面的黑白照片看起來是那樣的刺眼。照片裡,譚寒罕見地笑著,眼神那麼溫柔。只一眼,我的心就像被活活挖去了一塊,心如刀絞。
細雨綿綿,阿ken在我旁邊,為我撐著雨傘。是黃錦立特地讓阿ken從美國飛回來的。
清醒之後,黃錦立照顧著我。原本他想幫我安排譚寒的葬禮。我聽聞後,瘋了一樣,猛的扯掉手腕上的輸液管!紅色的血液立刻倒流,濺了一圈。旁邊的電子儀器亂叫一通。我發狂質問,雙手在空中亂揮,你有什麼資格!你有什麼資格?……黃錦立在我的咒罵中退到牆角去了,他害怕我情緒過於激動,甚至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沒有惡意。他求我鎮定下來,求我不要傷害自己和肚子裡譚寒的孩子。直到醫生和護士衝進來,確定我沒有大礙之後,他才勉強擠出一個笑,說,那我讓阿ken幫你……
雨水順著傘骨繃起的地方滑落。一滴滴透明的雨水猶如淚水從上方跌進泥土。糙地、泥土、還有冰冷的空氣鑽進我的鼻息。
牧師在墓前為譚寒禱告:「……他待人誠懇,話雖不多,卻處處為人著想。他是我們永遠的朋友,我們會永遠懷念他……」
聽到這一句,我的眼淚再次下落。
照片上的譚寒用他那雙幽深漆黑的眼睛看著我,仿佛知道我快抽噎得不能自已,彎起眼睛的讓我幾乎無法維護住平日的女王形象。
可是譚寒。
沒有你在我身邊,我沒有了鎧甲,也沒有了心。
淚水蓄滿了眼眶。
他在的時候,一分一秒,都不覺得特別。他不在後的每一天,我都能回想起跟他在一起的一點一滴。
這就是失去……
我戴著譚寒送給我的訂婚戒指。上面的碎鑽在灰色的天空下流淌著令人心碎的色澤。他曾說要給我買一個更大的鑽石戒指,可是如今……
譚寒,我有沒跟你說過?
你的這枚戒指我很喜歡。我會戴著它,一生一世,直到永遠。
我只是恨自己。
恨自己不能跟你在一起久一點。
恨自己那時為什麼沒能接你的電話……如果接到了,是不是我們的結局就不一樣了?
~~~~~~~~~~~~~~~~~~~~~~~~~~~~~~~~~~~~~~~~~~~~~~~~~~~~~~~~~~~~~~~~~~~~~~~~~穿著黑色傳教袍的牧師禱告完畢,他的臉上透著莊重與聖潔,仿佛悲憫天人的上帝化身。大家相互扶握住對方,一一上前,把手中的花虔誠的放到墓前。這些花朵代表著我們對逝去之人的愛與懷念。
我臉上掛著淚水,手裡拿著一枝白玫瑰,一步一步走上前。面前墓碑照片上的譚寒微笑看著我,而我卻希望此刻的時光走得慢一點、再慢一點,慢到我依舊能記起他的氣息……
突然,一道尖銳的女聲劃破雨簾。
「宋微----你還有臉來看譚寒?」
刺耳的聲音驚得我手一抖,白色玫瑰的花瓣掉落了一地。阿ken一隻手撐著黑色雨傘,一隻手立刻把我往身後帶去,護住我。
大家紛紛驚詫的看向聲源----來人是黎雪!她如今簡直稱得上是骨瘦如柴。額頭上包著厚厚的白色紗布,上面隱隱滲透出了殷紅的血跡。她的臉頰、額頭全部是細碎的擦傷,有幾道的疤痕甚至很深,呈深褐色狀。
黎雪臉色蒼白,似乎是失血過多引起的。
她向我走來,步伐一拐一跛,唯獨一雙眼睛大大的,滿是癲狂、銳利的光芒。
墓園的氣氛似乎因她的到來而寒冷了起來。
我不由得抱緊雙臂,護住肚子,敵視的看著她。
一陣陰風吹過,黎雪陰沉的笑著,塗著深紅色的嘴唇張啟:「----宋微,你為什麼不去死!譚寒就是因為你才死的。」
我瞳孔劇烈收縮,心臟一陣發緊。
她這個質控幾乎讓我眼前一黑,愧疚感侵襲而來。
阿ken露出往日玩世不恭的樣子:「黎小姐,我們家宋微對譚寒的感情天地可證。倒是你們家,今天他的葬禮,我們幾次邀請你們,要麼不來,要麼來了就鬧事,您懷的什麼心思?」
黎雪和譚寒是一起發生車禍的。當時他們在同一輛轎車上,譚寒開的車,最後撞向了迎面而來的貨車。譚寒當場死亡,而黎雪也身受重傷。譚寒的養父母,一直認為是他害的黎雪受傷毀容。他們起先不想讓我籌備譚寒的葬禮,阿ken從中斡旋了很久,才同意交給我這個「未婚妻」。而後來,無論我們怎麼打電話,他們都表示不想參加譚寒的葬禮……我在電話里噙著眼淚大吼:「黎雪是你們的女兒,難道譚寒就不是你們兒子嗎!活著的那個還會繼續在你們身邊,死掉的那個,你們後半輩子再也見不到他,就不會感到心痛?……」而回答我的,只是一串串掛掉電話後的忙音。
沒想到今天,譚寒的養父母依舊沒來,黎雪卻來了。
黎雪從鼻子裡譏笑一聲,眼睛散發著仇視的光,一副要置我於死地的樣子:「呵,他當時給你打了幾次電話,你都不接,不是你害死他,是誰?!」
她斜斜衝過來,企圖掐我的脖子,死命搖晃著我。
我反手去擋她的手,反抗著,她看上去弱小,力氣卻像被打了狂躁針的瘋牛。我被她掐得咳嗽起了,感覺有點呼吸困難。一切不過兩三秒,阿ken臉色大變,雨傘立刻往地上一丟,扯起黎雪的胳膊把她往旁邊扔去!
黎雪摔在地上,泥水濺得她滿臉都是。她很快地被雨水淋了個透徹。
黑色的頭髮帶著一片濕意,黎雪陰氣森森地抬起眼皮,她陡然哈哈哈大笑起來,笑聲里透著十足的恨意。
黑色的雨水瘋狂下落,整個墓園仿佛置身恐怖電影,而黎雪就是從地底爬出的女鬼。
她的額頭上,臉上,眼睛裡帶著猩紅色的血絲。
她爬起來,朝我獰笑著。
「你以為譚寒愛的是你嗎?」黎雪的臉一點點像我逼近,明明阿ken擋在我身前,她身上傳來的那股瘋狂而陰沉的氣息,依舊冷嗖嗖的襲向我。
她大手一揮,仰天大笑。
「別做夢了!他愛的是我!他從前愛的是我,死的時候愛的依舊是我!你以為他是怎麼死的?他死到臨頭,發生車禍,依舊不忘保護我!」她再次衝過來,猙獰的眉眼猶如厲鬼,「哈哈哈哈!所以他死了,我活著----因為直到最後他愛的依舊是我,從來都不是你!!!」
黎雪眼神一變,雙手成爪,朝我肚子撲來。
我心臟狂跳,連忙捂住肚子後退。腳踩碎石上,身形一個不穩。我暗叫「糟糕」,冷汗瞬間爬滿背脊,下一刻卻被穩穩扶助!直到我身形站穩後,不知何時來到墓園的黃錦立才把我交到阿ken手上。
黃錦立直面黎雪,眼裡she出不屑的光。
他渾身氣場強大,壓得黎雪往後縮了一下,又繼續逞強的嘲諷黃錦立:「喲!連譚寒都不要的女人,你也撿?」
她的眼底閃著惡意的光,像是詛咒世間之人皆不得好死的惡鬼。
黃錦立臉色陰沉,眉宇之間更是濃重威壓。
「譚寒對宋微的愛,任何一個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到,這裡是譚寒的葬禮,輪不到你一個嘴巴不乾淨的在這裡大放厥詞。」
我仇恨黃錦立。
可是這一刻,他這番話卻像定心石,那麼安慰,那麼有力。
黎雪一下子被黃錦立堵得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只有眼珠子不懷好意地亂轉著。她最終又看向我:「宋微,你可真是好命。懷著譚寒的孩子,依舊有別的男人為你說話,但這也沒用。你最愛的那個男人----譚寒,他只愛我。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愛過你!」
墓園的冷風吹來,花糙樹木在風中輕輕擺動。
灰色墓碑上,譚寒的笑容一如既往,我看著他的眼睛,就像回到了過去……
阿ken擋在我身前,我上前一步。他側過身,有點擔心的看著我。我朝他搖搖頭,露出一個「你放心」的表情。
我走到黎雪面前,她惡意滿滿的看著我,眼睛裡充滿譏笑與諷刺。
我定了定心神,然後一揚手,「啪----」得甩了她一記耳光。
「這一耳光,是為譚寒打的。你鬧得他的葬禮不得安寧。」
黎雪被我打得一偏,捧著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這一記,是為我和譚寒兩個人打的!譚寒愛不愛我,我自己清楚。你玷污他的感情,去死!」
所有在譚寒葬禮上鬧事的人,我都不會容忍。
「啪!」又是一記耳光重重打向黎雪,她被打得渾身一震,鮮血順著嘴角流下。
從前種種,看在她父母將譚寒養大的份上,不曾追究。但是今天----不會再忍……
雨越下越大,整個墓園被籠罩在一片雨霧之中。
一道閃電劈過天空,轟隆隆的雷聲跟隨而至。
「哈哈哈哈!不錯,譚寒是我害死的!那些威脅新建,刀片,拍攝時砸你的花盆,都是我弄的!憑什麼所有人都愛你,憑什麼連譚寒、黃錦立到最後都愛你!不甘心、我不甘心……」
黎雪在雷雨之中仰天狂笑,最後看向我的,是勝利而歹毒的目光。
☆、第66章
星光的彼端64
我把阿ken推開,站在瘋狂的大雨里,朝著猙獰的黎雪對峙。
「他十幾年如一日對你好,愛護你保護你,你就是這樣在他葬禮上回報他?!」
「你對得起他麼?你對得起他麼!」
黑色的大雨打在我臉上、身上,密密麻麻的痛,但我絲毫不顧這些,揪住癲狂的黎雪的胳膊。我用力拖著她的身軀,伸出胳膊,把她的頭壓在譚寒的墓碑上。
灰色的墓碑被雨水淋成深灰色。
上面的譚寒目光清晰明亮。
「看著他的眼睛!你給我看著他的眼睛!」我使出平時最大的力氣,摁住黎雪的臉,挨近譚寒的照片。黎雪黑色的頭髮凌亂,她睜眼看到譚寒,像是受到極大的驚嚇,拼命的掙扎著,「放開我,放開我……我不要看,我不要看!啊----」
她悽厲的閉眼大叫著。
他曾經那樣保護你,視你如初戀,視你如妹妹,視你如家人,而你,你們一家是怎麼回報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