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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27:34 作者: 龍應台
    書名:孩子你慢慢來

    作者:龍應台

    內容簡介

    《孩子你慢慢來》出自華人世界最有影響的一支筆龍應台的著作,她的文字溫若小溪,也可以深情萬丈。這本書里的龍應台是一個母親,與生命的本質和起點素麵相對,做最深刻的思索,最不思索的熱愛。

    它不是傳統的母職的歌頌,是對生命的實景寫生,只有真正懂得愛的作家才寫得出的生活散文。

    「誰能告訴我做女人和做個人怎麼平衡?我愛極了做母親,只要把孩子的頭放在我胸口,就能使我覺得幸福。可是使我覺得幸福。可是我也是個需要極大的內在空間的個人……女性主義者,如果你不曾體驗過生養的喜悅和痛苦,你究竟能告訴我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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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簡介

    龍應台,1952年出生於高雄縣大寮鄉,1974年畢業於台南成功大學外文系,後獲美國堪薩斯州立大學英文博士學位,曾任教於美國、中國台灣、德國多所大學,曾任中國台灣台北市「文化局局長」,現任教於香港大學。

    龍應台作品系列:《野火集》(二十年紀念版),《孩子你慢慢來》(十年紀念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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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推薦

    「誰能告訴我做女人和做個人怎麼平衡?我愛極了做母親,只要把孩子的頭放在我胸口,就能使我覺得幸福。可是使我覺得幸福。可是我也是個需要極大的內在空間的個人……女性主義者,如果你不曾體驗過生養的喜悅和痛苦,你究竟能告訴我些什麼呢?」

    作為華人世界最有影響的一支筆,龍應台的文章有萬丈豪氣,然而《孩子你慢慢來》卻令人驚嘆,她的文字也可以有萬丈深情。這本書里的龍應台是一個母親,與生命的本質和起點素麵相對,做最深刻的思索,最不思索的熱愛。它不是傳統的母職的歌頌,是對生命的實景寫生,只有真正懂得愛的作家才寫得出的生活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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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錄

    孩子你慢慢來

    初識

    龍

    那是什麼?

    終於嫁給了王子

    野心

    歐嬤

    寫給懷孕的女人

    他的名字叫做「人」

    啊!洋娃娃

    尋找幼稚園

    神話?迷信?信仰

    男子漢大丈夫

    漸行漸遠

    讀《水滸》的小孩

    一隻老鼠

    葛格和底笛

    高玩

    放學

    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觸電的小牛

    跋

    我這樣長大

    放手

    附:本作品來自網際網路,本站不做任何負責版權歸原文作者!

    == 孩子你慢慢來 ==

    「阿婆,我要這一束!」

    黑衫黑褲的老婦人把我要的二十幾支桃紅色的玫瑰從桶里取出,交給小孫兒,轉身去找錢。

    小孫兒大概只有五歲,清亮的眼睛,透紅的臉頰,咧嘴笑著,露出幾顆稀疏的牙齒。他很慎重、很歡喜地接過花束,抽出一根草繩綁花。花枝太多,他的手太小,草繩又長,小小的人兒又偏偏想打個蝴蝶結,手指繞來繞去,這個結還是打不起來。

    「死嬰那,這麼憨饅!卡緊,郎客在等哪!」老祖母粗聲罵起來,還推了他一把。

    「沒要緊,阿婆,阮時干真多,讓伊慢慢來。」

    安撫了老祖母,我在石階上坐下來,看著這個五歲的小男孩,還在很努力地打那個蝴蝶結:繩子穿來穿去,剛好可以拉的一刻,又鬆了開來,於是重新再來;小小的手慎重地捏著細細的草繩。

    淡水的街頭,陽光斜照著窄巷裡這間零亂的花鋪。

    回教徒和猶太人在彼此屠殺,衣索匹亞的老弱婦孺在一個接一個地餓死,紐約華爾街的證券市場擠滿了表情緊張的人----我,坐在斜陽淺照的石階上,願意等上一輩子的時間,讓這個孩子從從容容地把那個蝴蝶結紮好,用他五歲的手指。

    ※       ※        ※

    「王愛蓮,補習費呢?」

    林老師的眼光冷冷的。王愛蓮坐在最後一排;她永遠坐在最後一排,雖然她個子也矮。六十個學生凍凍地縮在木椅上,沒有人回頭,但是不回頭,我也能想像王愛蓮的樣子:蓬亂的頭髮一團一團的,好像從來沒洗過。穿著骯髒破爛的制服,別人都添毛衣的時候,她還是那一身單衣,冬天裡,她的嘴唇永遠是藍紫色的,握筆的手有一條一條筋暴出來。

    「沒有補習費,還敢來上學?」

    林老師從來不發脾氣,他只是冷冷地看著你。

    「上來!」

    王愛蓮抽著鼻涕,哆哆嗦嗦走到最前排,剛好站在我前面;今天,她連襪子都沒穿。光光的腳夾在硬邦邦的塑膠鞋裡。我穿了兩雙毛襪。

    「解黑板上第三題!」

    林老師手裡有根很長的藤條,指了指密密麻麻的黑板。

    王愛蓮拿起一支粉筆,握不住,粉筆摔在地上,清脆地跌成碎塊。她又拾起一支,勉強在黑板邊緣畫了幾下。

    「過來!」

    老師撫弄著手裡的藤條。全班都停止了呼吸,等著要發生的事。

    藤條一鞭一鞭地抽下來,打在她頭上、頸上、肩上、背上,一鞭一鞭抽下來。王愛蓮兩手捂著臉,縮著頭,不敢躲避,不敢出聲;我們只聽見藤條揚上空中抖俏響亮的「簌簌」聲。

    然後鮮血順著她虬結的髮絲稠稠地爬下她的臉,染著她的手指,沾了她本來就骯髒的土黃色制服。林老師忘了,她的頭,一年四季都長瘡的。一道一道鮮紅的血交叉過她手背上紫色的筋路,纏在頭髮里的血卻很快就凝結了,把髮絲黏成團塊。

    第二天是個雨天。我背了個大書包,跟母親揮了揮手,卻沒有到學校。我逛到小河邊去看魚。然後到戲院去看五顏六色的海報,發覺每部電影都是由一個叫「領銜」的明星主演,卻不知她是誰。然後到鐵軌邊去看運煤的火車,踩鐵軌玩平衡的遊戲。

    並不是王愛蓮的血嚇壞了我,而是,怎麼說,每天都有那麼多事要「發生」:隔壁班的老師大喊一聲「督學來了」,我們要眼明手快地把參考書放在腿下,用黑裙子遮起來;前頭的林老師換上輕鬆的表情說:「我們今天講一個音樂家的故事。」等督學走了,又把厚厚的參考書從裙下撈出來,作「雞兔同籠」。

    要不然,就是張小雲沒有交作業;老師要她站在男生那一排去,面對全班,把裙子高高地撩起來。要不然,就是李明華上課看窗外,老師要他在教室後罰站,兩腿彎曲,兩手頂著一盆水,站半個小時。要不然,就是張炳煌得了個「丙下」,老師把一個寫著「我是懶惰蟲」的大木牌掛在他胸前,要他在下課時間跑步繞校園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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