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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26:02 作者: 秀木成林
穆寒抿唇,唇角似結了冰。
韓菀拍了拍他的手,輕聲安慰:「沒事,我不會讓他們有事的。」
「走吧。」
她望著無垠蒼穹,雨後潮潤沁冷,星光璀璨,夜空漫無邊際,深吸一口寒涼的空氣。
韓菀牽著穆寒的手,舉步往正院而去。
……
她有預感,只怕這件事情,今夜將會有一個了結。
韓菀坦然,她也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她曾經對穆寒說過,牽了她的手,就一輩子不許後悔,她也是。
她很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她很堅定,也不會後悔。
牽著這一雙曾經為她遮風擋雨,兩輩子為她出生入死,哪怕付出生命代價亦義無反顧的手。
他的掌心粗糙如砂礫,卻給予她最悸動的觸感。
現在輪到她了,輪到她保護他,輪到她堅定不移地擋在在他身前了。
韓菀和他十指緊扣,她緊緊攢住他的手,給予他溫暖與力量。
她知道他心裡並不能堅定確信,哪怕她曾一次次訴說保證。很多事情沒發生之前怎麼說都沒用,但她會用行動來證明一切。
瑟瑟的秋風,一步一步的前行。
……
正院燈火通明,護衛僕婢肅然而立,偌大的庭院內所有絹燈石幢盡數點燃,檐角雨後的濕潤猶在,只瑟瑟的冷風到了此處都仿佛凝滯了幾分,氣氛肅穆緊繃。
其實郇都韓府和東陽君府很像,前者就是仿照後者來修建的,主要院落幾乎一模一樣,幼時韓菀見了曾問過父親,父親笑說,這是怕她和阿娘弟弟不習慣呢。
遙望這條燈火通明的階梯,韓菀有幾分恍惚。
她曾無數次笑著踏上去,飛奔投進母親的懷裡,孫氏總會急急迎上來接住她,絮絮叨叨數落,女孩子可不能這樣,菀兒長大了,下回不可了。
只那雙柔軟的手卻緊緊抱著她,生怕小小的她一不小心磕著碰著。
那張秀美婉轉的面龐從年輕到眼角長出細紋,歲月留下痕跡,只慈愛的目光卻一至如今。
如果可以,韓菀並不想與母親分歧爭執,讓她生氣,她原是盼她能安享晚年,能得享天倫之樂的。
是她不孝了。
饒是韓菀想得再清楚,心意再堅定,只當站在正院寬大院門前的步階下時,她還是抑制不住感到難受。
她仰頭看了院門和院內良久,深吸一口氣壓下淚意,閉眼片刻,再睜開,神色重新變得平靜。
她牽著穆寒的手,一步一步走了進去。
從大門穿過庭院,跨上台階,一直入到正堂。
堂內燈火通明,枝形連盞燈盡數燃起,光如白晝亮得刺人眼。兩排近衛貼牆肅立,氣氛緊繃得仿要凝滯一般。偌大的廳堂除了上首的孫氏以及韓琮,前面一角的羊絨地毯還縮著三大兩小瑟瑟發抖的人。
韓菀沒見過,但想也知就是布媼穆湯以及後者妻兒,老嫗和憨厚的青年一臉驚惶,一見穆寒立即望過來,卻不敢說話,布媼流下了眼淚。
她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了,惶惶不敢置信,但見明麗高貴的女郎牽著穆寒的手出現,她無聲哭泣,是她們拖累了她的兒子。
那個阿狩,心眼最活卻最怕死,摟著兩個小孩縮在布媼和夫君的身後。
韓菀和穆寒一腳踏入,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韓琮一直繃著臉十分緊張,見阿姐同來他霍站起身,又慌忙緊張去看母親。
糟了。
果然,孫氏勃然大怒。
她也顧不上呵斥田葒辦事不力,這些時日積蓄的肝火騰一聲熊熊燃起,她簡直氣得肝都疼了,抖著手指著她的女兒,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這,這個羯奴就這般地好!值得你這般一而再再而三回護,為他忤逆你娘?!!」
「是。」
韓菀緩步上前,她站在廳堂中央,看著她的母親:「他確實很好。」
「若不是他,阿娘,我在離邑山中時恐怕就不在了。」
「他從沒逾越,是我再三命令的他。」
「他視我重愈生命,他喜歡我,我也喜歡他。」
孫氏簡直要被氣死了,「那是他的計策!!」
「他勾引的你,他無所不用其極!!」
這一刻孫氏真恨不得生吃了穆寒:「他救你護你,這是他的本分啊!!」
「韓氏對他恩同再生,他護小主子,難道不應該嗎?!」
這些都是穆寒該做的事啊,韓氏如此待他,他不竭盡全力才是狼心狗肺啊!!
他的命誰給的?他的武藝在哪裡學的?他還識字當了大總管,誰給的,都是誰給的?
沒有韓氏,他早成成了一抔黃土了!
這就是僭越的理由嗎?這就是不安分的理由嗎?倘若人人都這樣,韓氏有多少個女郎夠分啊?
「他一個羯奴,竟敢妄想主子!!!」
以卑犯尊,這本身就是大罪,這也就在韓家,韓家仁厚,換了其他人家早就處死了。
孫氏也僅僅是打算將他送走而已。
誰料他竟不思悔改,持著韓菀,變本加厲,再三和孫氏對抗打擂台。
孫氏氣得發暈,恨道:「當初他護主不力,本就該送到郡營去,倘若不是你……」
「母親!!」
韓菀皺眉,厲聲打斷:「父親之死,原因何在,我們皆已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