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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23:52 作者: 桔子樹
唯的一點小插曲歸結在那個二等功上,陳默向蔣立新報告他當時並沒有完成既定任務,無功卻受獎好像不太應該。蔣政委大囧,被他搞得哭笑不得;成輝收到消息暴怒,差點直接揮拳揍傷員;最後還是總隊長錘定音,他說陳默你不要搞,給你就拿著,哪來那麼多廢話。
陳默當然不是喜歡廢話的人,他索性就連應該的廢話也全省了,什麼報告、報導、學習演講,一概推得乾乾淨淨。可是人是活的事是死的,陳默不干成輝就得頂上,成指導員氣得青煙直冒。
俗話說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或者在曾經的歲月里,陳默有過無數更艱難更危險的時刻,可是那些韋若祺都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有這一次。
後怕是慢慢起來的,當時居然也沒覺得十分慌張,甚至擔心苗苑肚子裡的孩子更甚過陳默,現在人回來了,卻知道害怕了,半夜裡驚醒,嚇得一身冷汗。
是陳默還年輕,剛剛立的二等功,剛剛畢業的碩士,部隊當然不肯放人,韋若祺差點打算動用副省長出面,被陳正平攔住了,他說你別再做無用功,先去問問陳默。
那是一次正式的家庭會議,韋若祺根本沒指望陳默會同意,可是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相信苗苑會站在她這邊。陳默起初靠在病床上一聲不吭,目色深沉,卻褪去了所有的銳利,那是種讓人想要擁抱的柔和的黑。
「如果你們……都希望我這樣,我聽你們的。可是……」陳默溫柔地看著苗苑,「如果你不做蛋糕了,你想做什麼?」
苗苑初時興奮的眼神漸漸沉靜下來,最後她慢慢握住陳默的手說。「我聽你的。」
韋若祺簡直不能相信,她把苗苑拉到走廊里質問「你怎麼可以這樣縱容他?
你是他老婆,你不能什麼事都聽他的。」
陳正平扶上韋若祺的肩膀,加了幾分柔和的力度,韋若祺忽然感覺無力,那種手握流沙的無力感,越是用力越是無奈,不自覺竟急紅了眼眶。
苗苑沒料到她一向心如鐵石的婆婆也會哭, 時之間也慌了手腳,結結巴巴沒說出兩個字眼淚也止不住地流下來。到最後,她淚流滿面地握住韋若祺的手說:「我們就別逼他了好嗎?陳默想幹什麼就讓他幹什麼吧,他要是樂意不幹這個當然好,可是他不樂意,他真的不樂意那又能怎麼辦呢。」
「你不能這樣,你怎麼能這樣?」韋若祺搖頭看著苗苑,卻更像是自語。
「不是啊,媽。陳默今天要是殺人放火,我當然攔著他,他現在也算在干正事兒吧。」苗苑倔犟地抿著嘴,濕漉漉的大眼睛像含了寶石的光。
陳正平拉著自己的妻子退了一步,把難得柔軟的韋女士攬進懷裡,他意味深長地看著苗苑,半響,笑了笑說,「陳默就交給你了。」
苗苑有些受寵若驚地點了頭。
為什麼?回家之後韋若祺不停地在問為什麼,夕陽在她身後落下,那是碩大而渾圓的一個球體,將半個天幕映作昏黃。
陳正平坐到她身邊去抱住她,他沉聲問:「還記得你25歲的時候在幹什麼嗎?
我們25歲的時候,世界是什麼樣?」
韋若祺有些茫然。
「時代變了,我們已經老了,老得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了。一代人,過一代人的日子…當年你媽沒攔住你,讓你進了城,現在你也攔不住陳默。」陳正平攏起妻子額角的碎發,小心地別到她的耳後去。
紅顏彈指老,30年前的青春少女,換作如今蒼老的面容。
韋若祺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埋在陳正平的肩頭,那同樣蒼老的肩膀。
陳正平慢慢撫著妻子的脊背,輕聲說:「等年底你也退了,我們去海南玩兒吧……」
陳默的傷在一個半月之後徹底痊癒,痂衣剝落,留下粗糙的疤痕。仿佛火焰的圖騰,從胸口蔓延到頸側,最後拉成一條線,消失在耳根處。這樣的傷疤自然是難看的,可是那畢竟是陳默,讓人不敢仔細去看的那個陳默。他有先聲奪人的氣場,於是,無論他的眉目如何英挺,傷疤怎樣難看,都變得不重要。膽敢仔細地看著他,觸摸他每一寸皮膚的…從來都只有那個人而已!
脫下外套,陳默看到苗苑眼中漸漸泛出淚光,沒來由地緊張。居然是有些無措的,陳默輕聲問道「很難看?」
「不,」苗苑笑了,「很酷。」
其實,就像挺著個大肚子能有多好看,可那裡面懷著的是我們的孩子,於是那樣畸形的曲線都成了美,成了會讓人呼吸急促的渴望。所以,不再光潔的皮膚當然是令人遺憾的,可是那下面跳動著的是你的心臟,你還活著,那就比什麼都美好。
苗苑感覺到陳默火熱的胸膛貼到自己後背上,呼吸凌亂,那麼熱,有一些力量在傳遞著交換著,火辣辣的快感,激得指尖發顫。陳默雙手緊緊地環抱,好像要把苗苑填到自己懷裡去,心臟走失了頻率,七上八下地跳……擁抱很緊,很長久。
接吻很深,很認真。
陳曦在五個月之後正式降臨人間,從娘胎里就狡猾的孩子,預產期一拖再拖。
害得陳默那假一請再請,最後無奈之下又只能銷假繼續上班。
最後一次折騰,日子來得非常沒有醫學規律,苗苑躺在120里打陳默手機。
那時陳默還在操場上,成輝接的。
五分鐘之後,整個第五大隊的廣播同時響起:陳默同志請注意!陳默同志請注意!你老婆說她要生了,這次是真的!
陳默嚇得差點自己把自己絆一個跟斗,原傑開了車過來接他,異常瀟灑地一個甩尾急停在陳默面前。陳默毫無人性地把司機扔下車,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都說生產很疼,可苗苑後來卻印象不深,她只記得迷迷糊糊醒未時,看到一滴一滴緩緩落下來的水珠子。那時陽光反常的烈,從窗子裡照進來,讓透明的水滴看起來晶瑩剔透,折出七彩的光。她順著那水滴的走嚮往下看,看到陳默趴在她的床沿上,他的頭髮削得很短,露出耳根處狹長的傷痕。苗苑覺得自己那時候應該沒有動,可陳默還是醒了,很快地醒了過來,迷濛中睜開的雙眼,有種茫然的溫柔。
苗苑靜靜地看著他,那些晶瑩的液體懸在她與他之間,一滴一滴地落下來,均勻而踏實,如光陰流過,年華似水。
她聽到嬰兒的啼哭,床頭飄來雞湯的香氣,她看到陳默輕輕揚起嘴角,她看到陽光燦爛得像煙火,她慢慢抬起手,摩挲陳默的嘴唇,她看到自己站在人間的柴禾堆旁,燃燒著天堂的香料。
----正文完----
第七章 番外一 請問,狙擊手是什麼樣子的?
因為那次鄭楷說如果你不了解什麼叫狙擊手,你就永遠不能了解你丈夫是多麼了不起的一個人。結果苗苑就對這件事上了心,多方求索找了一堆有關狙擊手的電影和電視來看。那部電視長劇是和沫沫一起看的,因為著實有點長,得有個人陪嘮嗑才能看下來。
不過看完之後沫沫感慨說看來狙擊手什麼的,辦事也那麼瓊瑤啊,也就是打小三的時候可以扛著槍出去哈。
苗苑很囧,默默無言。
後來又找了幾部電影,這次沒敢驚動別人,是自己看的。結果苗苑對那些帥氣的大槍啊,神奇的狙擊戰術什麼的完全沒有印象,倒是有一個問題變得嚴峻起來,苗苑感覺到非常有必要和陳默聊一下。
事實上苗苑挑了個好時候----周末吃飯的時候。既不會太嚴肅,陳默也不能說到一半就跑了,苗苑對此很得意。她一本正經地對陳默說:「我最近哈,看了很多有關狙擊手的東西呢!」
「哦。」陳默給自己夾了一塊筍,方才注意到苗苑閃閃發亮的渴望的眼睛,只能又問了一句「好看嗎?」
「嗯。」苗苑握了握拳。
「看著玩玩也好。」
「可是,陳默啊,我能不能問你一點問題呢?」
陳默轉頭看了看苗苑,笑了:「問吧。」
「嗯!」苗苑興致勃勃地從兜里抽出一頁紙:「第一個問題,你是最強的狙擊手嗎?」
陳默一愣「當然不是。」
「呃……」苗苑頓時錯愕了,怎麼…那些電影裡面的男主角不都是爭得你死我活的要做最強的狙擊手嗎?怎麼怎麼……她的陳默說他當然不是。苗苑眨巴眨巴眼睛,耳朵耷拉下來。
「狙擊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每個人擅長的領域都不一樣,有人擅長打移動物體,有人適合潛伏定點清除,還有人適合全局性的戰場支持,而且就算是在每一個細分領域也還是沒有標準。」陳默想了想,「你覺得西安城裡哪一家店最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