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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23:52 作者: 桔子樹
    陳默一想起周末的會面就有不自覺的警惕,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怕過韋若祺,因為他從不畏懼強硬,但是父親是不可捉摸的,只希望他觀望了這麼之久才出手,會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

    年輕的新婚夫妻在這個城市不同的角落裡思考著同一個問題,只是苗苑這邊要熱鬧得多,她很鄭重的給王朝陽與蘇沫的老媽打電話,仔細詢問本地新媳婦上門有什麼規矩禮數。

    蘇沫懷孕初期反應嚴重,這裡幾天都在家裡休養,一聽說苗苑要主動上門拜訪馬上恨鐵不成鋼的重重嘆氣,直言像那樣的婆家拿轎子來抬我都不會踏進去。蘇沫媽一巴掌拍飛女兒,回頭對著苗苑語重心長:閨女啊,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再怎麼說過了門了,日子也得往好里過。

    蘇沫把電話搶過去吆喝:蒸包子啦!熱騰騰的大包子,蒸熟了開嚼啊!

    苗苑在一片雞飛狗跳中得到全盤信息,擦著汗心想這誰家的日子過得都不易啊!因為陳默要值班,苗苑給陳默打了個電話報備一聲,下班之後獨自採購了全套禮品。

    說實話,忒重!

    苗苑狠狠心打了個計程車回家,這裡她開始心疼起她的酒席錢了,六萬七啊六萬七,打出租都能繞著地球跑一圈了,浪費了!可憐的苗同學抱著滿手的禮品,默默的寬麵條淚。

    等她好不容易把大包小包扛回家,門一開人又傻了。苗苑在侯爺深情期待的棕色大眼睛的映照下羞愧的低下了頭:「我……我把你給忘了!」

    「汪嗚……」吃飯吃飯!!

    侯爺興奮的大叫

    事實是陳默不在家,苗苑就打算自己湊和一下,完全忽略了現在家裡還有這麼一口子,晚飯苗苑給侯爺倒了碗牛奶,煮了兩個白煮蛋就狗糧,侯爺委屈的嗚咽著:我要吃肉,老子不要吃狗餅乾,嘴裡淡出個鳥來!

    苗苑因為在食物上苛扣了侯爺心中尤為過意不去,就打算飯後帶它出門放個風,她找了根頭繩給侯爺扎了一個帥帥的黑人頭,要不然她總疑心這娃走路看不著道,別一頭栽坑裡去。

    可蒙畢竟是大型犬,新買的狗繩扣上,溜起來也著實威風。苗苑與陳默住的這個小區因為軍區駐地沒有什麼特別綠化,所以苗苑體貼的牽著侯爺去了隔壁的高尚社區。

    隔壁小區的中心花園裡有很多狗……是的重複一遍,有很多狗……於是侯爺瘋了。

    可蒙的發情期一般開始於一歲多,個別開竅早的八個月就開始嗷了。侯爺前半輩子都生活在軍區的操場上,除了人沒見過別的生物,當然還都是雄性。那青春的騷動啊,那公狗的熱血啊,……通通在這一刻燃燒起來,苗苑就聽到侯爺嗷嗚一聲,拽著她撒丫狂奔一頭扎進犬群的中心地帶。

    偉大的匈牙利牧羊犬來自遙遠的北方大糙原,從古時就是干體力活的一把好手,就苗苑那百來斤的小身板兒被它拖著那就跟玩兒似的,苗苑萬般無奈之下鬆了狗繩痛苦的捂住臉,用指fèng里看著侯爺在新的領地中欺男霸女左撲右跳……就聽著耳邊一聲聲----

    喲,這也是狗啊……

    這狗長得真稀奇!

    呀,哪兒來的狗啊?

    哎,這狗這是要幹嘛?

    哎呀,我們家囡囡還小啊……

    來來來,你快看啊,這狗長得真是如夢似幻,風中零亂!

    ……

    回家的路上侯爺一步三回頭留戀不已,苗苑算是徹底的讓它折騰掉了體力,回家沾床即倒:這年頭養點啥都不容易啊!

    門外,客廳黑暗的角落裡,有一隻興奮的大狗正幸福的揉蹭著扔給它墊窩的舊衣服。

    嗯,不要懷疑,侯爺就是長這樣的……

    正是萬事俱備時,只欠東風過……周五晚上陳默最後給他爹打了個電話敲定了時間,小夫妻兩個大眼瞪小眼的開始了第一次家庭會議。

    陳默說:「我媽估計還沒消氣,明天你忍著點兒。」

    苗苑點頭說:「行,反正最難聽的也聽過了,應該也很難更難聽了。」

    陳默羞愧不已。

    苗苑搓了搓臉跳起來深呼吸高呼口號:「苗苑加油!」

    陳默狂汗加羞愧不已。

    「其實你爹還是很好的,我覺得可以成為主攻方向,以達到曲線救國的目的!」苗苑一臉的嚴肅,陳默恍然覺得有點像以前出任務時政委的表情。

    聽說每一個出色的家庭主婦都是外交家,那大概每一個糾纏於婆媳問題的媳婦都有望成為政治家。

    苗苑做沉思狀,一手托著下顎:「我發現爹都比媽好搞定!我們家那位太后也是。哎呀……」苗苑一拍巴掌:「忘記向何太后報備一聲了。」

    苗同學素來聽風就是雨,想到就干,抄起電話就打,陳默還不及做好心理準備,已經聽到他老婆甜甜嗲嗲的一聲「親愛的媽咪」叫得他全身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呃……不是,不是說不要你了麼?

    陳默驚愕不已。

    何月笛牙酸的唔了一聲,沒好氣的堵回去:「幹嘛呢?」

    苗苑連忙把最近的動態一一匯報。

    何月笛倒是不意外陳正平會主動去找苗苑,畢竟這老頭兒早就漂漂亮亮的把電話打到了自己這兒來。按說陳正平之前按兵不動拖到現在才亡羊補牢,早先十之八九也是和老婆一條道上的,現在是受形勢所迫不得不出面挽回。但是於情於理,何月笛都樂見男方出這麼一個和事佬。雖說她不介意招個女婿進門,可女兒如果和婆家搞得太不愉快也不是件好事兒,對方肯給梯子也得給人家臉面,人敬我一尺,咱也得還他一丈。

    於是何月笛就這麼一邊數落著苗苑沒出息倒貼,一邊教她怎麼送禮怎麼行事怎麼說怎麼做……恨不能從進門的第一句話開始教起教到出門最後一句。苗苑一路點頭不迭,就差拿支筆記下來。

    這母女倆聊著聊著就聊到了陳正平的身體上,苗苑頗為心疼的說:「我公公可瘦了!」

    何月笛一撇嘴,心想那是你婆婆不會調理。

    苗苑瞥了一眼陳默,忽然眼前靈光一閃:「哎呀,對了,我讓陳默跟你說說他爹的病情,你看有什麼辦法能調理調理。」她小手一伸順勢就把電話塞到了陳默手裡,陳默呆呆一愣……嚇?

    苗苑揚起眉毛用口型說:跟我媽說話!

    陳默吶吶的喂了一聲,說:「媽,是這樣的……」

    何月笛心中咬牙切齒,這養女兒真是沒什麼好的,外斗外行內鬥內行,所有的聰明才智都用在自己媽身上了。人嘛,都是這樣的順著什麼本子唱什麼戲,因為頭是這麼起的,何月笛最後也就沒能很有譜的擺起來。

    苗苑用筆在紙上寫下大大的:向我媽道歉!

    陳默說完病情之後馬上話鋒一轉,媽,對不起您……何月笛淚流滿面了,心想我是不是就不用替這閨女操心了,她就用對付我這勁兒去對付婆婆就成了,蒼天了!話雖這麼說,女兒家庭和諧畢竟是當媽的最大樂事,何月笛掛了電話守著苗江說了小兩口一小時的壞話,苗江邊聽邊笑,最後笑得趴到床下去了。

    當然,再說不緊張站到門口還是緊張的,苗苑站在大門口深呼吸,拽著陳默的袖子說:「你媽不會用掃帚把我打出來吧?」

    陳默知道她這是在故意搞笑緩和心情,抬手搓揉著苗苑的頭髮說:「不會的。」

    開門的是家裡的阿姨,苗苑搶先進門先親熱的叫了一聲爸,再緊張的叫了一聲媽。韋若祺一聲不吭。陳正平呵呵笑著說來啦,過來坐。苗苑順杆上,坐到陳正平身邊去。陳默知道不能冷落老媽,乖乖坐到兩個女人中間。

    苗苑很緊張,越是緊張的人越是受不了冷場,沒人給她拋話題就自己起了頭,拉著陳正平做驚喜狀:爸你今天氣色好多了嘛……爸你還是得好好休息啊……我這幾天問過人了,你的病就得怎麼怎麼調理BLABLABLA。

    陳正平忙著應聲,卻有些訝異,心想這姑娘要不是絕頂聰明就是絕頂的單純。

    這兩人的話題火熱越發反襯出另外兩人的沉默清冷,陳默試著想聊點什麼,思來想去最保險的話題也只有老爹的病。陳正平有點無奈:老子今天的犧牲可大。就這樣兩邊的話題漸漸合到一處,貌似融洽的氣氛在苗苑試圖與韋若祺直接對話時為止,韋若祺淡淡瞥了她一眼說:「我跟我兒子說話,要你插什麼嘴?」

    嘩啦一下,就像一盆冰水直下,把那點虛火潑得一乾二淨,兩位陳先生相視一眼,苗苑在心裡無奈的打了一個響指:賓果,果然……陳正平打著哈哈說:「哎呀不早了,開飯吧。」

    午飯是阿姨做的,因為韋若祺攔著沒怎麼大弄,只是比家常小菜豐盛了一些,苗苑捧著碗完成了她有生之年最文雅的一次用餐。不敢喝湯,不敢去夠遠方的菜,不敢挑肉吃……只管悶聲不響的埋頭與自己眼跟前的兩盤東西死磕。端得是味同嚼蠟食不下咽,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理直氣壯的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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