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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2:23:52 作者: 桔子樹
陳默抱著她坐了一夜,頭一直很疼,酒精的後遺症。
苗苑在半夜醒了一次,喝了點水翻身再睡,到天亮時忽然驚醒,看著四壁異常堅決的說要馬上回家,她這輩子都不想看到這家酒店。因為是送的房間結帳很快速,苗苑衝出酒店大門打車,像躲避瘟疫一樣把她的噩夢拋到腦後。
陳默原本做好的準備苗苑進門就得發火,可是苗苑洗完澡換過睡衣,卻看著他愣了愣:「你不洗澡嗎?」
陳默用戰鬥的速度把自己搓乾淨跑出來,苗苑已經趴到床上昏昏欲睡,陳默站在床邊輕輕碰了碰她,苗苑揮揮手說別煩我,讓我睡覺!陳默呆立了一會,不知道能幹什麼又不敢離開,只能站在床邊等待。
苗苑一直睡到中午才徹底醒過來,她睜著清亮亮的大眼睛看著陳默愣了很久。苗苑的表情從茫然到沉思,慢慢的陷入哀傷中,她捂住臉說:「陳默我很難過!」
苗苑沒有哭,她看起來甚至有點平淡,可是陳默卻覺得昨天那個大哭著叫喊說我們該怎麼辦的苗苑比現在溫和得多。他想了一會兒問道:「你想我怎麼辦?」
苗苑一愣,錯愕的看著他。
陳默有些煩躁,他這一生喜歡清晰明白的東西,比如說槍,比如說部隊。
一發子彈總有分明的規跡,你不用去猜度什麼,它總是忠實的划過自己的彈道,當你開槍,你就會明白哪裡要出現一個彈孔。在部隊裡所有的一切都有定規,你吃什麼用什麼穿什麼,應該幹什麼不應該幹什麼,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不可能會犯錯,即使真的犯錯了,也會有同樣清楚明白的懲罰給你。
可是生活卻不是這樣子的,生活沒有那麼簡單的因與果。
「陳默,你……你什麼意思?」苗苑困惑不解。
「這事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喝醉,所以,你想讓我怎麼做才會不生氣……」陳默沒能說完就發現苗苑臉色變難看了。
「你什麼意思啊?陳默!」苗苑被堵得血氣翻湧,這算什麼意思啊,他問她?怎麼做?這算什麼?
苗苑氣得暈頭轉向的都不知道要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只能跳起來吼道:「我現在不想看到你,你給我先滾出去!」
陳默指了指門外:「我真的走?」
「走!」苗苑拎起枕頭砸過去。
陳默半空中撈住枕頭放到客廳的沙發上,居然真的換衣服出門了,苗苑聽到那聲門響還不敢相信,赤腳跑出來一看,果然空無一人,苗苑仰天長嘆有種欲哭無淚的悲憤!
苗苑陡然發現自己陷入了某種可悲的危機中,陳默剛才看著她說得那句話不可謂不誠懇,以她對那隻死狗的了解,那絕不是不耐煩的敷衍,陳默是認真的。你怎麼說他是真的會怎麼做,就算你現在讓他去死一死,他都能不眨眼的從五樓往下跳,但問題是!這有個鬼用啊!!
苗苑連灌了三杯涼水,只覺得心裡堵得不行。
「你要我怎麼辦?」
我讓你怎麼辦??
我能讓你怎麼辦啊!啊啊啊!苗苑憤怒的拍桌子,氣得團團轉!
要道歉,早就道了!
要錢,見鬼,婚都結了,錢都擱一塊兒了,存摺都在抽屜。
抽他,且不說自己那花拳繡腿抽上去他有沒有感覺,萬一要有感覺,那心疼的還不是自己!
苗苑氣得在客廳里轉圈圈,所有的委屈,傷心,難過……硬生生化做悲憤,那叫一個鬱卒,堵得她抓心撓肝的。
要說陳默出門倒還真不是光光為了避禍,他還是有正事可以乾的。他先去銀行提了錢拿去給蘇會賢,蘇老闆看到陳默上門一陣驚訝,心想你闖這麼個潑天大禍不在家裡陪老婆著急還什麼錢呀!
陳默坦白說是苗苑讓他出來的,閒著也是閒著不如還錢。
蘇會賢聽得一邊禮貌微笑,一邊後牙槽緊咬,痛心疾首於我怎麼就跟你不熟,我但凡跟你再熟一點我就能抽你!蘇會賢是女人,女人都站在女人的立場上說話,忍不住又把苗苑的委屈陳默的罪名委婉的強調了一遍又一遍。
陳默或者情商不高,或者不通世故,但絕對是聰明人,一點即透,想想昨天晚上哭得像個玻璃娃娃那樣的苗苑,心中抽痛。
蘇會賢說了幾句就匆匆趕陳默走,告訴他女人就是這樣,她讓你滾的時候就是想讓你留下來陪她,她讓你滾你真滾了,她一輩子恨你!
可是陳默在十字路口徘徊了一下,還是轉身去了自己父母家。
韋若祺看到陳默進門心裡一陣驚訝,以她對自己兒子的了解,陳默是絕對不可能在新婚第二天會想到來父母家中拜訪的,她不相信她的兒子還能懂得為了昨天那場混亂的婚禮向她表達什麼歉意。她不動聲色的看著他沉著臉走近,坐下的第一句話居然是:「我希望你能向苗苑道歉!」
韋若祺一愣,只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脫口而出:「你說什麼?」
「我希望你能向苗苑道歉!」陳默簡單重複。
「憑什麼!?」韋太后大怒。
陳默簡單介紹了一下昨天混亂的婚禮,最後總結到禮金的問題……韋若祺冷笑:「我拿走禮金不應該嗎?昨天到場的都是我和你爸的客人,他們付你這份人情也是看我們的面子,將來要還那份人情也是由我來還,跟你有什麼關係?我憑什麼把錢留給你?憑什麼把錢留給一個從我這裡掛失存摺的兒子?」
陳默皺眉,其實在他心裡沒有什麼應不應該,如果不是出了後來結帳那檔子事,他甚至沒去深想過這筆錢的歸屬問題,韋若祺要就給她好了,反正自己現在也不缺錢,但是……「你請那麼多人沒有問題嗎?還有那個車隊。」陳默說。
「有什麼問題?別說現在這麼點規模,翻個倍我也撐得起,我看誰敢說什麼!你放心,我跟你爸這麼些年別的不敢說,至少清白!沒把柄!絕對不會有什麼問題落到你頭上!」
陳默垂下視線:「我不是這個意思……」
「陳默跟我聽好了!」韋若祺正襟危坐,腰背挺得筆直:「我有什麼理由要向苗苑道歉?你爸爸身體不好你是知道的,酒店那種空氣環境,他呆得越少越好。而且省委的領導會坐下來陪你吃兩、三個小時嗎?我跟你爸陪他們提前走有什麼問題嗎?這場婚事從頭到尾我就不同意,你是知道的。昨天我跟你爸還是去了,請了那麼多老朋友,為什麼?我們也是想告訴大家你是我兒子,你結婚了,那是你老婆,將來能照應有個照應,別讓人欺負了大家都不好看。結果呢?還沒開席你就喝醉了,我們老倆口還得唱著獨角戲幫你解釋招呼客人。現在把事情搞成這樣能怨我嗎?我有什麼責任要讓一個我根本不滿意的媳婦對我滿意?我有什麼義務一定要替你完成一個圓圓滿滿的婚事?你跟你老婆都幹嘛去了?我跟你爸結婚的時候,是你爸下的廚我洗的碗!另外,酒店不能簽單嗎?有什麼帳不能過兩天結?不是我瞧不起人,她苗苑連這麼點小事都辦不來,她還有什麼用?」
***
陳默沉默了片刻,又問了一遍:「你不肯?」
「廢話!」韋若祺眼神凜利:「我不可能向苗苑道歉的,如果她不滿意,你讓她跟你離婚!」
陳默的眸光閃了閃,慢慢站起身說:「行,你說得也有理,那我先走了!」
「哎……陳默,你……你這女人,怎麼說話呢!」陳默進門的時候陳正平剛好在書房裡喝茶,一開喝完出來看,沒料到這母子倆居然如此迅猛的把話題推得這麼僵。
韋若祺瞥了老公一眼,別過頭去。
陳正平到底是身體不成了,一直追出門也沒追到兒子,氣呼呼的回來質問韋若祺:「你至於嗎?」
韋若祺堵氣不理他。
陳正平索性坐下來:「我知道你不喜歡那姑娘,我也不喜歡,就那麼個小姑娘沒人會喜歡,老王問起來我都不知道怎麼介紹她,可是你兒子喜歡,有什麼辦法?那是你兒子,若祺,那是我們的陳默,不是別人家誰誰誰的兒子。不可否認陳默表面上看起來是很優秀,可是他那個脾氣有誰能受得了?憑良心講他肯結婚我就謝天謝地了。那個苗苑好歹也算出身良家吧?還算是正常女孩子吧?」
「我就是不甘心!」韋若祺深吸了一口氣,眼眶泛出紅印。
「你不甘心……你不甘心都跟他鬥了幾十年了,有用嗎?你兒子想幹什麼,你哪樣攔得住的?看開點兒吧。我也知道這兩年我生病什麼都管不了,你一個人里里外外撐著也不容易,陳默這孩子又跟你這麼不貼心。算啦,孩子都這麼大了你讓他去吧,你要怪,就怪他小時候我們都太忙,忙工作,以為男孩子不哭不鬧就是乖,把那么小的孩子一個人放在家裡,才養成他現在這種個性,說到底,還是我們對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