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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9:17:46 作者: 重山外
被擒的地點不在熱河,就在杜恆熙的戰區,甚至離他現在的地方隔得不遠。
聽到這個消息,杜恆熙星夜兼程趕了過去。
能活捉一個敵方的師長,可把那邊的指揮高興壞了。忙不迭地把消息上報,生怕被搶了功勞。
在路上,杜恆熙看了他發來的電報,才知道情況。
原來兩路軍合攻宛平,那兒的鎮守使十萬火急地向金似鴻求援,左等右等援軍不到,那人擔憂驚懼,嚇破了膽,連夜偷偷摸摸坐車跑了,把宛平拱手讓給了敵方。
跑就跑了,卻忘了求援軍的事,沒有再次拍電通知,導致金似鴻的部隊趕到時,就落入了團團包圍中,簡直是自投羅網。
金似鴻這邊因之前作戰損失太大,又遭逢白玉良的變故,槍械彈藥均不足,後方補給沒有及時運到,本身就實力大減,加之路遙人乏,很快就失去了抵抗能力。
若說只是金似鴻一人,要逃也能逃得掉,可他顧及和自己同行的幾名副將,最後讓他們逃了出去,自己則陷入圍困。
杜恆熙看完翻譯好的電報紙,將其折起,心中倒鬆了口氣,好似一塊巨石落地。「他肯放別人逃生,就是他自己也心灰意懶了。親眼見安朴山麾下的將領膽小無用至此,滅裂覆亡只是早晚之事,想必已無求勝的意志。」
杜恆熙臉上微微露出點笑,漆黑眼瞳十分明亮,他看穿了金似鴻的窮途末路,已到絕境。
杜恆熙看向車窗外,覺得這短短半日的車程竟十分漫長,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飛過去。
他和金似鴻的賭塵埃落定,現在既無須擔心金似鴻死於非命,而他又大獲全勝,怎能不急於享受勝利的果實?他是個貪心的人,不僅要奪回舊日的榮光,還要證明自己的力量,可以遊刃有餘的處置。
到了軍營,杜恆熙下車,旅長急匆匆迎出來,說戰俘都被關在一起,金似鴻身份特殊被單獨關在一個禁閉室內。
禁閉室就擺在露天,長方形,狹小,更像是個被鐵條圍攏起來的籠子,人在裡頭站都站不直。
陽光直射,鐵條滾燙,杜恆熙能看到裡頭倒著一個人,只是一個背影。
旅長得意地邀功,「這人可真難纏啊,十幾個人都無法近身,最後是用套索套住的。被捕到現在,我們還沒有審問過,司令準備怎麼處置?」
杜恆熙一眨不眨地盯著籠中的人,「人還好嗎,怎麼沒反應?」
「抓捕時受了點傷,昏迷了,但還不至於有事。」
杜恆熙原本想找個藉口將人帶走,可說到一半時,手下的士兵來報,說不遠的炮兵營抓到了幾個逃兵,杜恆熙必須先去處理。
人都抓到了,也沒什麼可急迫的,杜恆熙便決定先去解決炮兵營的事。
臨走前那旅長問,「這人還有用嗎?」
杜恆熙想了想說,「當普通戰俘對待就可以,形勢很順利,不需要什麼談判的籌碼。」
那旅長看向籠子,一隻手的大拇指扣進腰帶,另一隻手咔噠咔噠撥弄著槍套上的皮扣子,「那就是沒用了啊。」
杜恆熙沒有察覺那旅長的反應,一心想著逃兵的事,轉過頭腳步匆匆上了軍車,臨行前從車窗又探頭出來叮囑,「我很快回來,在此期間把人看好了,別讓他逃了。」
那旅長信心滿滿地保證下來。
等杜恆熙處理好炮兵營的事,又被前線戰報困住了,再回到這兒時,已經過了7日。
他這一次再來,比上一次整潔體面許多,換了身新軍裝,剃了頭,臉面也洗乾淨了,整個人意氣勃發,身姿筆挺,就好像戰況一樣,幾乎勝局已定。
他走進營地,那旅長一愣,險些沒認出來他,確定人後,大咧咧笑說,「哎呀,師座您這可是大變樣了啊。」
杜恆熙笑笑:「他怎麼樣?」
「誰?」旅長愣了愣,隨後反應過來,「您說那人啊,還活著呢。」
杜恆熙走進營房,「帶他過來,我有話要問他。」
旅長尷尬地說,「這,帶過來是可以,只怕問不出來什麼。」
杜恆熙不解,「怎麼了?」
旅長輕咳一聲,「不瞞您說,姓金的這人太可惡,他之前殺了我們不知道多少兄弟,手段極其殘忍,現在好不容易抓到,不能不讓人報仇,否則只怕士兵們有意見。本來還擔心上頭另有安排,可師座您說按普通戰俘處置,那我也就聽您的了。」
杜恆熙心驚,「他現在怎麼樣?」
「也沒什麼大事,既然答應了留他一條命,我們下手都有數。」
杜恆熙聽不進他說完,心臟差點停跳,抬手推開他,腳步忙亂地朝關押的位置走去。
還是那個鐵籠子,只是血滲出來染黑了黃土地。
一個人微弱地、有節奏地胸口起伏。
一條腿折斷了,朝意想不到的方向屈曲,斷骨戳穿了褲子,白慘慘地伸將出來。頭顱傷裂,血把眼睛糊住,一身是皮鞭活活抽打的血痕,衣衫襤褸,無法蔽體。
活著是活著,但也僅僅是喘息罷了。
第73章 萬骨枯
死了輕鬆解脫,活著才痛苦,若要折磨一個人,便應讓他活著受罪。
金似鴻從前這樣說過,怎想到會今日應驗?
眼看著面前的人。
杜恆熙在距離幾步遠的地方,僵在原地無法動彈,但並沒有失態,仍然沉穩。只是停頓了片刻,才側身去讓人去把門打開,把人帶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