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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9:17:46 作者: 重山外
    金似鴻記得他的尺寸和喜好,幫著他穿戴好,一套剪裁得體的深色條紋西裝,緊身的淺紫緞子馬甲,套上灰色大衣,一頂羊羔絨帽子,防止受風,黑色全指皮手套,把他打扮得十分俊俏,說要帶他出去走走。

    杜恆熙這一個月來第一次走出醫院,外頭已經十分寒冷,進入立冬。剛跨下台階,就是一陣朔風襲面,他低下頭,金似鴻從後上前摟住他,將他帶入車內。

    他坐上汽車,金似鴻攥著他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擺弄他的手指玩了一會兒,就跟他十指交扣住。

    杜恆熙則扭頭看著外面冷清的街道,連樹也焉頭耷腦地沒有精神,他看汽車駛向城外,不由問道,「你要帶我去哪?」

    金似鴻意味深長地一笑,「做一件讓你高興的事。」他心情很好似地在車內舒展了手腳,又覺得座椅逼仄,不夠寬敞。心血來潮地乾脆橫躺了下來,枕在杜恆熙的大腿上,兩條腿交疊著翹起,皮鞋踩在座椅上,絲毫不怕踩髒。

    杜恆熙垂下眼,看著躺在自己腿上的金似鴻,不禁笑了笑,覺得他還是小孩脾氣混混姿態,可又活潑得惹人喜歡,伸出手慢慢地梳理著他的頭髮,「坐沒坐相。」

    金似鴻眯眼笑著,隨著車輛顛簸在他肚腹上蹭了蹭頭髮,「我壓疼你了嗎?」

    燙淉

    杜恆熙被他蹭的重重一吸氣,隨後雙手環住他的腦袋,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小心摔下去。」

    被他這麼一親,金似鴻就安靜下來。只是仰著頭這麼看著他微笑。

    車輛所經之處漸漸荒僻,最後進入了山區。

    看著眼前熟悉的風景,杜恆熙變了臉色,「你帶我到這裡來幹什麼?」

    金似鴻攥緊了他的手,「別怕,」他坐起身,目光灼灼地問他,「你不想報仇嗎?」

    杜恆熙一愣,隨後抿緊唇,又嚴肅了起來。

    那時,金似鴻遍尋不到杜恆熙,只好去吳新成軍中碰碰運氣。因為不想起衝突,他是單槍匹馬來的,吳新成十分警惕,搞了極大的保衛陣仗,對任何問題一問三不知,最後自然是無功而返。

    雖然吳新成什麼都沒說,可金似鴻提到找人時,敏銳地發現吳新成眼神閃躲,不由心生疑竇。

    離開時,金似鴻在營地內丟棄的垃圾中,看到了杜恆熙那日穿的布滿血跡和刀槍痕跡的軍服。款式制地都不是吳新成軍隊的所用。

    他看了一眼,心中就有數,離開後立刻調來軍隊包圍吳新成的營地,從他嘴裡逼問出杜恆熙的下落。

    把杜恆熙帶走後,他一心撲在杜恆熙身上,對吳新成這幫人無心處理,就只是關押起來。

    但他堂而皇之地攻下了吳新成的營地,自然讓田笠僧大為憤怒和驚恐,以為是要來攻打他的,立刻就在邊界處布置了大炮和兵馬。

    逼得金似鴻不得不拋下杜恆熙,趕到前線去進行調停。

    好在田笠僧顧忌金似鴻的身份,覺得他代表中央,並不想真的公然造反,願意跟他面對面地談一談,談談金似鴻這樣沒徵兆地動武是要幹什麼,還是要幫馬回德搶自己的地盤。

    事情的結果倒是皆大歡喜,田笠僧退了兵,答應將吳新成交給金似鴻處置,而金似鴻也做了些小小讓步,兩人短暫地結了盟。

    進入營地,此番故地重遊,杜恆熙雖算不上驚慌的程度,但也面色凝重。他那時候沒有好好看過這裡,現在才發現這裡真是廣闊,也算小有規模。

    兵士已經全部被金似鴻的手下替代。車輛經過大門,看到車牌就輕易放行了。

    車輛在營地中央停下,這裡本來應該是一處校練場,現在原來訓練的空地上立起了高台,上面立著一個十分高大的十字樁。

    杜恆熙走下車靠近了才發現那十字樁上是有人的,只是成了異常渺小的一個黑點。

    那個人頭髮蓬亂,手臂張開,雙腿併攏,手腕和腳踝處都被釘入了鐵釘,渾身的重量只靠手和腳的鐵釘支撐,淌出的血滲進木頭的紋理,將整個十字樁染成了黑紅色。

    估計已經被全身赤裸地掛在上面掛了不少日子,瘦得只剩下一張皮裹著一身骨頭,肋骨根根分明,皮膚松松垮垮,身體上還有不少的刀口,雖然敷了藥粉,腐爛暴露的血肉還是惹來無數蒼蠅的聚攏。

    這樣一個臭氣熏天,半死不活的人,竟然就是吳新成!

    金似鴻在杜恆熙身邊說,他讓人每天割下吳新成的一塊肉,割下後馬上上藥止血,不至於血流而死。死了是多麼的輕鬆解脫,他要他求死不得,就這麼痛苦不堪地活著。

    杜恆熙沒想到會見到這樣殘忍的手段,在原地愣了愣,片刻後就覺得反胃噁心。

    金似鴻泰然自若地繼續問他,「怎麼樣,還解氣嗎?」

    杜恆熙強忍下去,想到這一切都是金似鴻的手筆,心裡不禁有些膽寒。

    雖然有著孩子般的活潑,可手段心思都是徹徹底底的成年人的冷酷殘忍,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昔日那個漂亮率直的孩童已徹底地變了樣子。

    見杜恆熙不說話,金似鴻從身邊的小兵身上抽出把刀遞給他,指了指高台上的人。杜恆熙猶豫片刻,接過刀,一步步走上高台。

    高台上寒風砭骨,從雲縫間射出的太陽光線依然灼目,杜恆熙不得不眯起眼。

    面對面地站著,他才發現,吳新成的眼睛鼻子舌頭耳朵已經全被一刀剜去,現在臉上只剩了幾個黑乎乎的血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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