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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9:17:46 作者: 重山外
白玉良等人從路對面跑過來,「次長,你沒事嗎?」
金似鴻鬆開一隻手,用手掌捂住眼,露出來的半張面孔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整個人像被撕扯開了一樣,矛盾掙扎。
隔了很久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擺了擺手說「沒事。」
白玉良沉默看了他片刻,就讓所有人收起武器,也不讓他們去追捕杜恆熙。
安靜注視著如困獸般的金似鴻,白玉良眼神中流出一絲憐憫和煩惱。
他覺得金似鴻是個不錯的長官,也是個有前途的司令,不在於他的軍功政績,而在於他行動的魄力,能當機立斷,該施恩的時候施恩,該狠心的時候狠心。他覺得在這樣的亂世里,要想成就一番事業很需要這樣的魄力,認準一個目標就不管不顧地走下去,而不是畏畏縮縮,瞻前顧後,對什麼事都優柔寡斷。
杜興廷曾經也是這樣一個果決的值得尊敬的人。然而在沾上情愛後,就敏感黏乎得讓人生厭,退化成一個毫無魅力的老頭。
現在金似鴻會在大庭廣眾下失態成這樣,讓白玉良心中有一點小小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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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恆熙最後是坐了長途汽車回的鳳翔。車很舊,行動遲緩,氣味也不好聞。他被柴油味熏得反胃,才想到如果物資充裕,還是可以添一輛小汽車的,出行都方便。
隨著汽車顛簸,他看向車窗外,秋高氣爽的藍天,層層疊疊起伏的山脈,泥濘骯髒的車玻璃映出的面孔有一種冷酷的殘忍。
他剛剛對金似鴻動了槍。
金似鴻之前問自己恨不恨,自己回答的是實話,的確不恨。恨一個人就要對他施加報復,杜恆熙並沒想過要報復金似鴻,殺了他,又或者讓他一敗塗地,都不是自己的意願。
杜恆熙很清楚,殺杜興廷的是安朴山,自己要殺的人就是安朴山。金似鴻只是安朴山手下的一枚棋子,他不會去看棋子,只會去看下棋的人。
但金似鴻畢竟背叛欺騙了自己,所以雖然不恨,但也不愛了。
既然不愛了,金似鴻又怎麼還能像在天津時一樣,跟他胡攪蠻纏呢?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不適合這樣了。杜恆熙心中還殘留著一點從前那個可愛的念想,不願用現在的金似鴻去混淆。
現在的這個,十分討厭,就算衣冠筆挺也面目可憎。
只是偶爾意志不堅定的時候,還是會讓他方寸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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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縣城,杜恆熙挑了20人的精英隊伍帶走,讓梁延留下來看守。
馬回德讓他護送的是一隊商販,所有物資都靠人力和牲畜押運,一列排了十多輛拉貨的牛馬。杜恆熙騎在馬上繞著商隊清點了數量,便讓領頭的商販動身。
往河南方向走,要翻過一座山,經過一片山谷,一路都是未經開發的山道崎嶇難行,走一趟就要花上半個多月,來回就是一個月。
一行人走在山谷中,車馬繁多,走得拖拖拉拉,前頭有五人開道,中間有十人護衛,最後留五人殿尾,杜恆熙則獨自落在隊伍最後面,觀察一路情況。
約莫出發三天時,就撞上了一處臨時建起的關卡,專門搜查過路的商隊。攔路用的是簡陋的木柵,道路旁還支了個茅草棚,擺了一張桌子幾把凳子和一壺涼水。
七八個穿著灰色軍裝的人,手裡拿著警棍,讓路過的商隊排成一列等候檢查。
杜恆熙認出來了,這是禁菸處的人。
商隊裡的人一看有搜查都變了臉色,畏畏縮縮地一個勁往後躲。杜恆熙覺得他們神情有異,直到領頭的那個人猶猶豫豫地靠近他,在他耳邊小聲問,「長官,您看這個有什麼辦法嗎?」
杜恆熙冷覷他一眼,「要什麼辦法,這東西怕人查嗎?」
那人為難地結巴了,磕磕絆絆並沒有說出完整的話。「這……您不是知道的嗎?」
「我知道什麼?」杜恆熙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其中定有蹊蹺。
果然查到他們時,一個士兵跳上車,撬開木箱,翻開頂上的布匹絲綢,下面赫然是碼的整整齊齊的成包煙土!
第60章 深淵
查出一箱煙土後,剩餘幾個箱子全部被撬開,除了面上一層偽裝,底下的煙土這一趟少說也有上萬兩。
挑夫和商販一臉戒備緊張地站在車輛周圍。
幾個警察立刻聚攏到一塊,端起槍戒備地從四面將他們圍起來,「雙手抱頭,蹲到地上!」
杜恆熙只得下了馬,被趕到人群中央。
他雖然不說話無動作,腦子裡卻在飛轉,這種數量的煙土,一旦被查獲,所有運送的貨物和人都要扣押,還有大筆罰款要交。如果警察盤問起來歷,這批貨是馬回德讓他押送的,肯定不能實話實說,拒不招供的結果,他和在場的所有人可能要被當眾槍斃。
小石頭偷偷站到他身邊,問杜恆熙怎麼辦。
杜恆熙一下也犯了難,猶豫不決,因而沉默著沒有說話。
就在他猶豫的功夫,幾個挑夫對望一眼,眼神中有一不做二不休的狠辣,突然從拉貨車的木板底下抽出刀朝拿槍的士兵砍去。
其中一人一手撐著車軲轆跳上車,抬手就是一刀,站在車上的那名警察,槍還來不及瞄準,人已經一命嗚呼。
場面瞬間混亂,槍聲驟響,喊殺聲一片。
被這出乎意料的舉動打亂,杜恆熙只得當機立斷,咬牙切齒地怒喝一聲,「硬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