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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9:17:46 作者: 重山外
安秀心是一個安全的選擇。既可以讓杜恆熙不至於感覺心灰意冷,孤立無援。又可以讓他和這裡生出牽絆,不至於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知道杜恆熙從小就缺愛,小時候沒有感受過溫情,長大了便總處於尋覓的狀態。明明是狠心絕情的性子,但只要不觸及利益,他永遠會享受著被愛的感覺,會把愛自己的人保護起來。這就像是小時候得不到的玩具,長大了就算知道自己不再需要了,也會報復性地把它買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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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似鴻離開了半個月,在這段時間中,杜恆熙過得還算愜意。
他待在公館內,一干士兵果然像金似鴻交代的那樣尊敬他,伺候他,不管背地裡如何編排,起碼錶面上不會有半點不敬。杜恆熙甚至得寸進尺地提了些要求,讓他們天南海北的去採購,不管要的是什麼東西,最後都大費周章地給他搞了過來。這短短一周,光花的錢就能抵上從前杜公館上下一百多口人一個月的開銷。
杜恆熙翹著腿抽著進口雪茄,看著腿上攤開的報紙。東西堆得再多,他也無法接觸外人,只能從報紙里獲取外界的消息。一場戰爭結束得這樣倉促且毫無懸念。
打贏了,原先留在天津的那些老傢伙也都回去了,心滿意足的回去享受勝利的果實。沒有一個人來關心他的死活,把他獨自留在了原地。
杜恆熙折上報紙,心中有些苦悶落寞。
這幾日,他每日雷打不動地點水雲齋的點心吃。
小石頭摸清了規律,潛進店裡做學徒,每日拎著食盒來給他送吃的,雖然只能止步於大門口,但一來二去地也和看守的衛兵混熟了。偶爾孝敬口煙或酒,他還能和人聊兩句,探聽裡頭關著的是誰,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有傳遞的消息就夾在食盒底下送進送出。但也沒什麼主意,杜恆熙被鎖在這裡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只能等。
這天,金似鴻坐著軍隊的車回來。小石頭在街頭就看到他下車,戎裝筆挺,被一幫士兵簇擁著,趾高氣昂的神氣。他連忙閃身躲到了一家店鋪的招牌後面,把自己嚴嚴實實藏起來,知道今天是不能去了。
金似鴻一邊往裡走一邊聽衛隊長匯報這幾日的動向,聽說杜恆熙買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又很愛吃水雲齋的點心,每天雷打不動地點,便微笑了下,「他都點些什麼?」
衛隊長說,「有甜有咸,棗泥糕,蝴蝶酥什麼的。」
金似鴻走到後院的花園,杜恆熙正坐在躺椅上曬太陽,旁邊還放了瓶冰鎮過的橘子汽水,看起來十分平靜。最近天氣炎熱,只有早晨的幾個時辰比較風涼,可以在外頭坐坐,總好過終日不見日光。
金似鴻屏退了旁人,悄悄走過去,躡手躡腳地想要嚇他一跳。可走到近前,看到杜恆熙閉著眼睛,昏昏欲睡的樣子,臉頰白嫩,嘴唇紅潤,便只是悄沒聲兒地彎下腰,抬手揪了揪他的臉蛋。
他這樣沒力氣的胡鬧,也足以把杜恆熙嚇了一跳。猛地睜開眼,看到放大版的金似鴻湊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有一會兒沒緩過神來。
金似鴻見他眼神迷茫,神情呆滯,就覺得他十分可愛,勾扯起了這半月未見的思念。在他嘴唇上輕輕一吻,「雲卿,有沒有想我?」
杜恆熙想躲開,卻被他捧住了臉,不能動彈。再親下去的時候就很用力了,又咬又啃,直把杜恆熙親沒了氣才鬆開。
杜恆熙撫著胸口,眼睫不住顫抖,滿面通紅。
金似鴻品嘗的心滿意足,就低下頭,握住杜恆熙受傷的左手,在他手臂上捏了捏,「癒合得還不錯是嗎?」
杜恆熙氣喘勻了後說,「明天就可以拆石膏了。」
「那倒正好,沒有耽誤正事。」
「什么正事?」
金似鴻把他抱起來,自己坐下去,把他放在腿上,兩隻手環過他的腰,把頭擱在他的肩膀上,摟著他左右晃悠,「兩天後我帶你去北京,總統要見你。」
杜恆熙被他晃得簡直頭暈,坐也坐不穩,幾乎半陷進他懷裡,「北京?」
「嗯,」金似鴻一邊親他的脖子,一邊點頭,「我找輛車來接你,走十字街,經過河北公園,到天津站上車。」
「下午兩點一刻走,50分的火車,二十分鐘車程,我在火車站等你,你記住了,可別延誤了時間。」
杜恆熙聽他巨細靡遺地在自己耳邊念叨了兩遍,好像生怕自己記不住一樣。說話的氣流噴在耳邊,有微微的癢和熱。
「哦對了,安秀心有封信託我帶給你。」金似鴻從懷裡摸出封信,遞給他。
杜恆熙接過,心裡覺得奇怪,「秀心的?」
金似鴻點頭,「你自個兒回房裡去看吧,可別當著我的面拆,我嫉妒壞了。」
杜恆熙不知道金似鴻搞什麼鬼。等他好不容易擺脫金似鴻的糾纏,回房後獨自一人呆著了,他拆了安秀心的信,上頭絮絮說了些女兒家的心裡話,又說會一直等他。杜恆熙看了,心裡也有些觸動,沒料到安秀心是真愛自己。
但看了也就看了,並沒有更多其他心思。他把信推到一邊,又拿了張紙,把白天金似鴻告訴他的兩日後的行程安排寫下來。
杜恆熙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小石頭昨天跟他說劉安回了馬店,兩人已經取得了聯繫。
他翻出一張城市地圖,將金似鴻說的兩個地點圈了出來,再把經過的街道畫出來,幾個路口,多少家商鋪,人流崗哨如何,哪裡最不容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