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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19:17:46 作者: 重山外
    杜恆熙模糊地勾起唇笑了笑,過了一陣兒恢復精神,挺直腰背重新坐起來,他還記得今天來這的目的。

    金似鴻頗為留戀不舍地收回手,習慣性地在杜恆熙身邊坐下,「你這麼晚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杜恆熙向側邊轉了點,和他面對面。他看到金似鴻只簡單披了件浴袍,頭髮還濕著,在領口上積了一攤水,露出的鎖骨上還有沒擦乾的水珠。他眼神動了動,伸出手摸了摸金似鴻濕漉漉的發梢,「你在洗澡?」

    金似鴻面不改色地笑著,「是啊,這不是聽到你來了,澡都沒洗完就跑出來了嗎?你看你有多大的面子,人家周公一飯三吐哺一沐三握髮,我對你的心也是差不多的了。」

    杜恆熙收回手,神情淡漠地問,「你一晚上都在家裡?」

    金似鴻向後退開一點,從懷裡摸出煙盒,叼上一支煙,開始吞雲吐霧,「是啊,我哪也沒去,這麼晚了我能去哪呢?」

    杜恆熙側臉避開他吐出的白煙,「碼頭有人鬧事,出事的是你們家的船,死了幾個人,還牽扯到了幫會。」

    金似鴻驚訝地挑了眉,「是嗎?怎麼沒有人來告訴我?」

    杜恆熙盯了他一會兒,「你知道青幫的規矩,人命是最不值錢的,但他們不能丟面子,你殺了他們一個兄弟,他們就要你償命。」

    金似鴻手指夾著煙,手肘架在沙發靠背上,模糊地笑著,「那那個人可危險了,得找個地方躲一陣。」

    杜恆熙不再吭聲,突然挨上前,深不見底的眼睛和金似鴻面對面地互望。

    金似鴻嚇了一跳,但又硬著頭皮沒有躲開。

    杜恆熙對著他,猛地伸出手在他耳後側抹了一下,然後攤開手給他看,「下次仔細點,都沒有洗乾淨。」

    手指上赫然是殘留的鮮血。

    金似鴻後背僵直,「我……」

    杜恆熙直起身站起來,一把抓了金似鴻的手把他也拉了起來,神色嚴肅地說,「上去,我給你重新洗。」

    金似鴻猝不及防地被他拉起來,表情還有些困惑,不知道杜恆熙要幹什麼。

    許是嫌他抽的煙味難聞,杜恆熙一把奪過了他手上的煙,摁滅在了硬木茶几上,把新漆的油漆面燙出了一個焦糊的洞。

    金似鴻看到了,心疼地直叫,「雲卿,你生氣歸生氣,我這可是國外進口來的家具,你這一個洞燙了我多少錢出去。」

    杜恆熙面無表情地拉著他往樓上走,「我賠你一套新的。」

    第19章 包容

    一路到了主臥,裡頭電燈還亮著,地上凌亂堆著脫下來的滿是血的衣褲,顯然是極為匆忙。

    金似鴻看到扔在最上頭的短褲還有角落裡亂扔的沒洗的襪子,臉上瞬間像著了火一樣的燒起來。

    這下輪到他一扯杜恆熙的手,遮住杜恆熙打量房間的視線,直接把他往浴室裡頭帶。「走走,你不是要去洗澡嗎?浴室在這邊,別到處瞎看。」

    杜恆熙莫名其妙地被他拉著走,對房間裡的景象只匆匆一瞥,不由有些可惜。模糊感覺這是個小而凌亂的地方。

    金似鴻一向是個糟糕的僕人,伺候他伺候的手忙腳亂,打理起自己更是一切從簡。不拘小節,不懂規矩,處處衝撞,像應激的幼獸。可杜恆熙就是覺得他青澀稚嫩、莽撞憨直的可愛,所以很有閒心想要看看他現在長大了一個人生活會是什麼樣子,可惜金似鴻害羞得不肯給他這個機會。

    進了浴室,亮著暖黃燈光。金似鴻大喇喇地站在浴室中央,神情似笑非笑,「好了,你現在打算怎麼洗?」

    杜恆熙沒有陪他嬉皮笑臉,只是冷著臉把他拉到噴頭底下,一下子擰開了水,冷水倏然落下,劈頭蓋臉地淋了金似鴻一身。

    金似鴻跌跌撞撞地被拉到冷水底下,猝不及防地被水凍得哆嗦一下。

    浴袍濕透了緊緊貼在身上,水流嘩啦啦地響,好像無數把利刃割在身上,水勢太猛烈,讓他眼睛刺痛地幾乎睜不開。

    杜恆熙神情肅然地看著在冷水中發抖的金似鴻,咬牙切齒地說,「你這次簡直是胡鬧。好啊,你也會殺人了,拿著砍刀就以為自己了不起,你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就算我肯退讓,他們也不會退。你越退,他們只會覺得你越好欺負,欺軟怕硬,所有人都是這樣。」金似鴻收了笑意,斷斷續續地說。

    一張嘴,冷水就灌進去一點,他不得不把水吐出來。不過一會兒,嘴唇也凍得發白了,「無論如何,事情已經這樣,除了走一步看一步,我沒有別的辦法。」

    杜恆熙眼看金似鴻被淋成了落湯雞,頭髮緊貼著面頰,越發顯得下巴尖瘦,原本白皙的臉色變成蒼白,甚至有些泛青,眼睫沉重地撲朔著,被水流沖的眼角有些泛紅。

    視線下移,突然發現金似鴻上臂的浴袍正往外滲血,已經染紅了一大塊。

    杜恆熙大驚失色,猛然抓過他的手臂,又把他披的浴袍往兩邊一扯,白色浴袍順著肩膀掉落下來,露出赤裸的身體還有受傷的上臂。

    皮肉外翻的新鮮刀疤,血蜿蜒地順著肌理流到胳膊肘,滴滴噠噠地往地上淌,整條手臂已經被血糊得顏色模糊。

    杜恆熙腦內神經好像被狠狠扯了一下,一把關掉水,讓金似鴻坐到浴缸的邊沿上,蹲下來,用濕毛巾給他把血擦掉。

    刀疤完整的形狀露出來,一橫一豎的兩道,最深的地方幾乎看到骨頭,傷口外翻的肉已經被水沖的泛白猙獰,越發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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