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頁

    所以岳歡從沒懷疑過楊姣姣喜歡他。

    一直到現在也沒有。

    可她為什麼沒有懷疑過嚴曉陽呢?

    因為楊姣姣。

    她是真的……把她當很好的朋友的……

    即使那會兒她們遠沒有現在好。

    姜湛感覺到肩上的濕潤，有些心慌, 拍了拍她的背, 「沒事……我們先回家……」

    岳歡抬頭, 雙眼微紅, 搖了搖頭，「我沒事，回家……」

    ……

    「曉陽，曉陽你等等!你聽我說!」楊姣姣顧不上心慌害怕，她只想喊住前面那個人，讓他停下來。

    嚴曉陽充耳不聞, 他現在很亂，只想一個人清淨清淨。

    一件事暴露，其他的事，細思極恐。

    他甚至想逃避，不願意相信是他想的那樣，拼命想忘掉剛才知道的東西，不想知道自己一直在被人當傻子騙!

    「啊!」短促的痛呼聲令他不由自主停下腳步，回過頭，只見那人歪在地上，久久不動，低垂著眸，一滴一滴的水珠從眼中滴落在地，不曾在臉上停過片刻，可離著幾米遠的嚴曉陽卻還是看的清清楚楚，這腳步，就邁不出去了。

    「對不起……對不起……」低低的聲音連綿不絕。

    嚴曉陽眼眶微熱，喉頭一梗。

    良久，他還是轉身，邁步，一步一步走向了地上那人。

    伸出手，將人扶了起來。

    從認識至今，他何曾見過她這般哭過……

    從來沒有。

    在他印象里，對方一直都是個開朗歡樂的女孩兒，所以他們一直很合得來。

    可是在今天，他見到了對方不為人知的一面，應該說是好幾面，有點陌生，也讓人有些心疼，可他不想心疼，他想硬著心腸，即使這顆心，生來這二十多年從未硬過……

    所以他扶了對方起來後就轉頭不去看她，滾動了喉頭，冷著聲音開口，「我讓你送的情書?」

    楊姣姣苦笑一聲，眨眼將眼眶中的清淚滴落。

    良久，她深深吸了口氣，「……我對她說是給我的。」

    果然。

    嚴曉陽不知道心中是什麼感覺，都說痛到深處會變得麻木，他卻覺得不然，痛就是痛，他能真真切切感受到心上如同被割裂似的感覺。

    又或許，是他的感情不夠深?

    他忍不住自嘲苦笑，什麼才叫深呢?他沒心沒肺活了這麼多年，除親人外，他最用心，最認真，花的心思和感情最多的人，就是眼前這位，他不知道對別人而言，他們之間的這些算不算深情，可於他而言，她就是。

    他閉了閉眼，強壓下眼中的泫然欲泣，哽著聲音，「你對我說的她說考慮考慮，相處試試的話呢?」

    楊姣姣甚至不敢看他，嘴邊極苦，沒有說話。

    叫她這樣，嚴曉陽心中已經明白了。

    他勉強扯了扯唇角，「所以說，她一直認為我喜歡的是你，而我……也錯以為自己有機會，實際上都只是你的騙局?」

    楊姣姣咬唇不語。

    他卻步步緊逼，「你騙她，是怕她接受我，可騙我呢?又是為了什麼?」

    對方依舊沉默。

    片刻，他卻自己琢磨出來了些許，「是想要和我多接觸?有更多的時間和機會相處?」

    他冷笑一聲，憤憤道，「楊姣姣，我就罷了，為了自己的自私，你竟然連自己最好的朋友也騙嗎?!」

    楊姣姣心一緊!

    嚴曉陽還在繼續，「我是該誇你手段高明，還是該說你有心機?!這些年來，我看到的你，難道都是你偽裝的嗎?!」想到兩人在一起的這兩年多，他心中又一酸，眼前有些模糊，喉嚨澀然。

    「你的心……究竟是紅的，還是黑的?」

    楊姣姣心一疼，緊了緊雙手，倔強地抬頭看他，聲音哽得在發抖，「我只是……想要得到我想要的人，就全都錯了嗎?就罪該萬死嗎?我也只做錯當初那一件事，這些年來，我對你怎麼樣，你摸著你的良心問問，你可以罵我當初不要臉忘恩負義，可你憑什麼否定我對你的真心……以及這麼多年對你的情意?」

    她頓了頓，壓著哽咽，輕輕道，「嚴曉陽，你說我心機深重，說我心黑，可你生病的時候，是誰連夜飛過去照顧的你?在你不高興的時候，是誰陪著你?在你想做自己的事的時候，是誰鼓勵你支持你?你可知道，你剛剛那番話，我聽了什麼感受?」

    嚴曉陽心裡一軟，浮出幾分動容。

    「可岳歡呢?」他問。

    楊姣姣面色一滯。

    他沒再多說什麼，轉身就要離開。

    她心一慌，一句話脫口而出，「你為她打抱不平，是因為你還對她有感情?你後悔了?」這話一出她就後悔了，可又不能收回來。

    嚴曉陽腳步停住，並未回頭，「她現在是三嫂，我對她，當年也僅僅是少年慕艾，並沒有深愛，現在當然更沒有，我只是……為你心痛，為你愧疚……」說完信步離開，再沒停留。

    只最後這一句，便讓楊姣姣心中方才那一瞬間忽然生出的不甘和怨憤消滅了個乾乾淨淨，只剩心痛和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