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655.後路

    所有人都以為顏夢會率軍繼續前進，直逼西夏都城，然而她卻出人意料的停下了腳步，下令大軍在西康府休整。

    瀘定府城內及周邊城鎮的漢人百姓不由嘆息，他們還以為翻身農奴的日子馬上就來了，不少老人和婦女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小聲討論著當前的局勢。他們中不少人的兒孫、丈夫都加入到了農民暴動的隊伍中，此時正跟著朱劍和夏輝等人在黎城抵抗禦林軍。

    「她倒是沉得住氣。」御書房內，夏先念輕蔑地一笑，對著下頭愁眉不展的眾臣道：「松潘守軍傳來消息，鎮北王府大軍今早發動大規模的進攻，眼見著就要守不住了。」

    兵部尚書出列小心翼翼的問道：「皇上可有什麼好辦法？」

    夏先念頓時大怒，「朕能有什麼好辦法？人家都快打到京城了，你們這些兩朝元老卻來問朕，朕也想知道現在該怎麼辦！」

    「陛下，您還不肯放許相出來嗎？」

    「哼！」夏先念斥道：「莫非離了許丞相，我西夏就要滅國不成？那朕要你們何用！」

    天子一怒，眾臣莫不是渾身一抖，紛紛跪下口呼「臣有罪」。

    夏先念見此更加惱怒，卻也拿他們無可奈何，想到百里外的顏夢，恨得牙癢。

    她這是要把他逼上絕路啊！這個女人，果然夠狠！

    正當他想著如何破解此刻的危局時，又傳來了壞消息。

    「啟稟陛下，趙統領率領的御林軍在邛黎山遭到伏擊，全軍覆沒。」侍衛跪在地上小心的稟報導：「趙統領受了重傷，突圍中被活捉。」

    「什麼！」

    夏先念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然後便是眼前一黑，昏迷前只隱約聽到內侍驚恐的叫聲，「陛下！快宣太醫！」

    經過太醫的診斷，夏先念是急怒攻心，用了副藥又施過針後便悠悠醒轉。

    瑾貴妃坐在一側握著他的手，見他醒了便高興地道：「陛下您終於醒了！」然後整個人趴在了夏先念的胸前。

    夏先念只覺胸口一陣壓抑，差點喘不過氣，不由狠狠瞪著瑾貴妃斥道：「朕沒死在鎮北王府手上倒差點被你壓死，給朕滾出去！」

    被吼了一頓的瑾貴妃委屈的退出了皇帝的寢殿，只是她才一走，夏先念便讓內侍去請皇后許氏。

    內侍微微一愣，眼見皇上要生氣了連忙躬身應下。

    三刻鐘後，一身素衣的許皇后帶著貼身丫鬟到了寢殿門口，她知道此番皇帝定是有話與她說，便將丫鬟和殿內的人都留在了殿外，獨自一人進了寢殿。

    時隔近一個月再見到皇帝，許氏顯然被他此刻的樣子驚呆了，這還是她那意氣風發的夫君嗎？

    夏先念一直注視著她，見她如此不由笑道：「怎麼，許久不見竟不認得朕了？」

    許氏紅著眼圈上前，跪在床側拉住夏先念的手哽咽的道：「陛下要保重龍體才是，臣妾和皇兒還有西夏離不開您。」

    夏先念看著滿臉是淚的髮妻重重嘆了口氣，回握住她的手，道：「梓潼，朕對不起你和皇兒，也辜負了父皇的信任！」

    許氏連連搖頭，「陛下不要這麼說。」

    夏先念看著眼前真心愛慕自己的髮妻，這一刻他才懂得何為「憐取眼前人」，只是已經晚了。

    「朕知你是為了西夏才遣人通知了岳父，可是朕已經回不了頭了，梓潼，朕錯了，可朕也只能將錯就錯下去，鎮北王府欺人太甚，朕作為一國之君，斷斷忍不下這口氣！」

    許皇后一怔，眼前的霧氣讓她看不清這個她傾慕了一生的男人，「臣妾一直以為陛下是為了得到鎮北王妃。」

    「原來你也知道朕的心思。」夏先念自嘲的一笑，自以為掩藏的極好的情緒竟然早被人察覺。「那你為何不攔著朕？」

    「臣妾貴為皇后，理應勸誡陛下，可是臣妾私心裡總想著只要陛下開心就好，既然陛下傾心於鎮北王妃，臣妾自然希望陛下能達成所願。」許皇后淡淡的道。

    夏先念卻突然大笑，「是朕錯了！錯了！」

    許氏看著幾近癲狂的皇帝有些不知所措，夏先念卻突然握緊了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壓低了聲音道：「梓潼莫怕，朕已為你和皇兒安排好了後路。」

    許皇后一愣，「陛下此言是何意？」

    「岳父乃濟世之才，有他輔佐皇兒，我西夏定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夏先念吸了口氣，才繼續說道：「鎮北王妃此刻應該是在等松潘一帶的孟家軍，好兩路大軍對我京師形成合圍，但西邊卻還在朕的控制中，朕想讓你帶著皇兒和岳父等幾位重臣由西退往西藏拉薩一帶，那裡易守難攻，鎮北王府斷不會進藏！」

    許皇后聞言大驚，陛下這是斷定西夏會亡國了？

    「可是臣妾乃是陛下的髮妻，是西夏皇后，豈有撇開陛下獨自逃命的道理！」許皇后不同意，「即便是死，臣妾也要與陛下在一起。」

    夏先念聞言又是感動又是無奈，他仔細的將利弊分析與她聽，又勸道：「此乃關係我西夏的未來，梓潼萬不可任性！還是朕的旨意已經不管用了？」

    許皇后見狀表面上答應了，一出了寢宮卻將兩個皇子打包悄悄送到了丞相府，而負責護送兩位皇子的乃是許皇后的心腹丫鬟，她帶著皇后的親筆信見到了被「禁足」在府內的許丞相。

    「相爺，這是皇后娘娘要奴婢交給您的。」

    許丞相沒有急著打開信，只問道：「皇后娘娘還說什麼了？」

    丫鬟便將皇后的話複述了一遍，「皇后娘娘說，請相爺和夫人原諒她的不孝，以後兩位皇子還要麻煩相爺和夫人多多照顧了。」

    許丞相無力的坐回椅子上，揮手將人退下，手微微發抖的打開了女兒的親筆信，半晌後才紅著眼嘆了口氣。

    「來人。」

    「相爺。」

    「去將夫人和大少爺請來。」

    兩日後正是漢歷的除夕，夜裡，三輛馬車在一隊侍衛的護送下從西城門而出，直奔拉薩而去。

    收到消息的夏先念將許丞相宣進了宮，「岳父何需如此？」

    許丞相微微一笑，「臣歷經三朝，深得兩位先皇和陛下的信任做了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值此國家存亡之際，臣又豈會丟下西夏和陛下不管？陛下放心，靳兒的學識與手段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有他輔佐兩位皇子，我西夏定能東山再起！」

    夏先念重重嘆了口氣，起身給許丞相鞠了一躬。

    「岳父大恩，朕必將牢記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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