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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57:36 作者: 咬春餅
江連雪猛打了個寒顫,就被被瞬間封印了一樣,靈魂都抽走了。
她驕傲一生,潦草一生,愛恨一生,她從小自恃清高,什麼都要爭個第一,就連選男人這件事上,都轟轟烈烈,瀟灑自我。卻偏偏不如人意,溫以寧的父親空有皮囊,敗絮其中,打鬧一輩子,最後還落了個年輕寡婦的結局。這場婚姻的失敗,是江連雪頭頂上的一把利劍。如今被另一個女人三言兩語的挑破,那把劍筆直下墜,活生生的將她劈成了兩半。
這是江連雪最隱秘,最難以言說,最極力掩藏的失敗。
她喪失了活人氣,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這一身用心的裝扮,新做的髮型,新做的指甲,都成了供人圍觀的笑話。溫以寧掌心冰涼,眼眶紅透了。她心痛又無力的望著江連雪,那種從肉體到靈魂的愧疚感,幾乎將她擊得粉碎。
景安陽表情平靜,沒有沾沾自喜的快感,也沒有耀武揚威的得意。她端起茶杯,揭開蓋,從從容容的品了品。茶香隱隱,熱氣繚繞,是上好的鐵觀音。
這時,唐其琛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瓶紅酒,對過去幾分鐘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您存了酒麼?托人找了好久。他們不敢來問您,罷了,我挑了一瓶新的,伯母,您先嘗嘗,若不喜歡再換別的。」說著,唐其琛剛坐下,溫以寧就站了起來。
他抬頭看她,「嗯?」
溫以寧卻不看他,眼神垂著,整個人虛浮的像是沒有焦點。她說:「還有事兒,就不陪你們了。」
一句話結束,然後伸手攬了把江連雪,把她從座位上扶起,頓了頓,聲音極力克制著平緩,對景安陽說:「伯母,您慢吃。」
踏出包廂,鋪著厚厚地毯的走道上貫入風,唐其琛的腳步匆忙跑近,拉了拉溫以寧的胳膊,「怎麼了?」
溫以寧強打精神,沖他笑了下,「老家出了事兒,要趕回去。」
唐其琛皺眉,「念念。」
溫以寧的眸子清清亮亮,跟他對視時也沒有半分波瀾。一個不肯泄露情緒,一個不肯放開她的手,兩人之間詭異盤踞,是暗暗較勁的對峙。
直到江連雪出聲,「老闆,放過她吧。」
一語雙關,這話意味不明,但在這敏感的時刻,就像一把重錘砸在了唐其琛的氣門。
江連雪整個人都沉靜了,淡聲說:「真的有事情,要回家。」
唐其琛語氣緩了些,「伯母。」
「我們要回家,現在,立刻,馬上。」江連雪扯出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謝謝你家裡人的熱情招待。」
讓她們知道,人與人之間三六九等,貴在自知之明。
唐其琛能感受出某種東西在兩人之間做著無聲的分割,他眼下莫名其妙,但直覺不能撒開溫以寧的手。這種掌心交疊滋生出的力量和溫度,是他們之間的默契。但這一次,溫以寧沒再回應他的堅持,冰冷柔軟的手像魚兒一樣從中滑脫,然後挽著江連雪的手,背脊挺直的離開了。
之後的事,溫以寧自然無從知曉。但據這家餐廳的服務生說,她們離開沒多久,那件包廂就傳來激烈的爭吵。杯子跌落於地,破碎的聲音刺耳怖人。
門再次從里打開,唐其琛喘著粗氣,滿目刺痛和悲涼。而身後的景夫人亦聲嘶力竭:「其琛,你當真為了那個女孩兒什麼都不要了嗎!」
唐其琛駐足片刻,背影像是暴雪初來的天色里,最鋒利的那道光影,他的眉眼之間全是徹骨的冷,聲音壓抑痛苦的近乎哽咽,「呵,您都這樣了,我還有的選擇麼,我還能選擇麼?誰他媽還敢要你兒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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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鐵到站H市,已是晚上七點。
深秋了,天色轉眼就徹底黑下去。楊正國開著計程車在站口接到母女倆,怎麼來的又怎麼將人送回了家。他也看出了兩人狀態的不對勁,氣氛有些喪,與早上真是天壤之別。
但楊師傅是個老實人,寡言少語,這種時候,更不會多問。
到了家,江連雪就進去臥室了,她沒關門,在裡面忙活著。溫以寧把電視開了,然後坐在沙發上,半天也沒見調一個台。
「過去點,挪個位置給我。」江連雪走出來,換了身睡衣,妝也卸了,才做的頭髮也給扎了上去。她素麵朝天,精氣神似又恢復了大半。
溫以寧看到她手裡的一疊東西,第一個就是房本。
「吶,這個郵政的存摺里,是你爸死的時候賠的保險費用,一共七萬八,你上大學的時候用了兩萬交學費,裡面還有五萬八。這一張工行的,是咱們的拆遷款,這套新房花了一百零五萬,還剩六十三萬擱裡面,我存了個定期,兩年的,利息高一點。」
江連雪把兩本存摺「啪」的一聲丟在了溫以寧胸上。
「這個卡,你去上海待了三年,這三年給我寄的錢,微信上轉的帳,亂七八糟的,反正你給我的都在裡面了,四萬多,我一分沒有動。」
溫以寧愣然,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房本兒,戶主寫的是你的名字。本來呢,我還想把這拆遷款給你,讓你去上海買個房子,但估計也買不了一個廁所了。」江連雪冷哼,「上海有什麼好啊,每回都是惹了么蛾子回來老家。我服了,溫以寧,你是瘟疫吧,自個兒受著就算了,還傳染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