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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57:36 作者: 咬春餅
景安陽坐在主位,隻身一人,但她一眼望過來,目光像是一頂發光的罩子,能將人從頭到腳都審視個徹底。她今天的穿著格外華麗,正兒八經的旗袍裝扮,衣襟上的絲線花紋精緻泛光。衣領遮住一半脖頸,但絲毫不折損頸部的線條,連著往上,一張臉保養得宜,歲月從不敗美人。
景安陽淺淺揚笑,倒是起身迎了一把,肩上搭著的披肩慵懶華貴,「坐吧。」
溫以寧按下心頭緊張,落落大方道:「伯母您好。」
江連雪也是一副笑臉,「小唐像媽媽,難怪生的這麼俊。」
景安陽嘴角動了動,表情溫和依舊,但也再沒有別的內容了,她目光一掠,問:「你就是以寧?久聞不如見面,是個美人胚子。」
唐其琛順勢牽住溫以寧,把人領到面前。景安陽不動聲色:「我對你有印象了。我們不是第一回 見面,上次的慈善晚會,陳子渝旁邊的就是你。」
溫以寧略覺緊張,她竟然還記得。又迅速回憶一遍,是不是當時自己的表現很差勁。不得不承認,景安陽這種長輩太有距離感,從骨子裡散發的氣質鋒利又有質感。大約是感覺到了她的緊張,唐其琛握著她的手更用力了些。就是這一握,讓她游離無底的心又迅速縮小,腳踏實地的感覺瞬間充實全身。
四人落座,江連雪坐在景安陽的旁邊的位置。平心而論,江連雪的五官相貌更為出眾,但景安陽的氣場太厚重,手腕上一隻翡翠鐲子隨著動作偶爾輕晃。她客客氣氣的說:「都是這裡的特色菜,也不知合不合你們的口味。」
江連雪熱情應答:「好吃的,好吃的。」
魚子醬手卷、海蘆筍香柑味泡沫生蚝、蝸牛泡芙,這幾樣江連雪哪裡吃過,人對新鮮事物的興趣總是會很直觀的表現出來,江連雪也不是個能藏事兒的細膩性子,大大咧咧的讚嘆之詞跟順口溜似的說出來了。
唐其琛笑著說:「您要是喜歡,下次陪您常來。」
景安陽端坐著,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問江連雪:「要不要喝點酒?」
盛情難卻,江連雪爽快道:「好啊!」
景安陽便對唐其琛說:「我在這裡存了幾瓶,其琛,你去拿吧。」
唐其琛放下喝了半碗的湯,應聲去了。
門關,人走,包廂里陡然陷入沉寂。
江連雪覺得不太自在,若有所思的望了眼溫以寧。溫以寧也覺得有些尷尬,想挑個開場白,但視線一對上景安陽,嗓眼就封堵住了。
景安陽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面容方才還能勉強稱之為和氣,現在一瞬收斂,已是八風不動。她看著溫以寧,目光疏淡冷傲,平靜道:「溫小姐,你和其琛不合適。」
氣氛瞬間淬了火。
這個轉折近乎殘忍,仿佛能做戲到現在,已是景安陽最大的讓步。不顧人情冷麵,不忌這個場景的初衷,景安陽殘酷的撕開和平表象,殺的溫以寧措手不及。
「其琛是我唯一的兒子,整個唐家,都對他寄予了多深的厚望,你不會了解。當然,你也不需要了解。溫小姐,你很優秀,你在復旦的專業老師,畢業這麼多年還記得你。他說你天生是學語言的璞玉,我與她相識數十年,能得她一句誇讚的學生並不多。」景安陽溫言好語的說著,她語速慢,每一個字都像暴風雨前的霹雷閃電,「溫小姐,我不否認你的優秀,也請你不要耗時耗力,把大好的青春年歲花在其琛身上。」
溫以寧的臉色,以可見的變化,一秒一個樣。她今天穿了條淡青色的裙子,長發垂在肩頭,肩膀瘦削,白淨的臉龐此刻沒有半分血色。但依舊端正坐著,維持著該有的姿態。
景安陽說:「飛蛾撲火的道理不難懂,但結果都是自取滅亡。溫小姐,你是聰明人。作為母親,我感謝你對我兒子的青睞。但你的這份青睞已經對他,對我們家造成了困擾,我不希望這樣的不和諧影響這個家庭。」
溫以寧耳畔都是嗡嗡聲,甚至一剎目眩,下意識的去抓桌角。她咬牙入肉入血,才堪堪不至失態。一個有氣場的長輩,若真要與人爭鋒相對時,誰都扛不住。景安陽的話很凌厲,偏又有條不紊,顯然是有備而來,拿著鋒利的刀刃一點一點挑破對手的承受底線。
室內的空氣變得粘稠腥辣,沉默之中不留一絲轉圜餘地。溫以寧漸漸低下了頭,但她的眼睛卻乾涸的無比疼痛。
聽懵了的江連雪最先回過血,但這樣的疾言厲色也打壓了她的情緒,平日的張揚潑辣都不見蹤影,她看向景安陽,聲音有些發抖,「話可不是這麼說的。你的兒子是寶貝,我女兒就低人一等啊?」
景安陽聞言一笑,「我從未這麼想過任何人。我只知道,尊嚴是自己掙的。江女士,您當年未成年就懷孕生子,為了一個男人,您年紀輕輕就能與家裡反目成仇,與父母斷絕關係,這種魄力真不是誰都有的。」
江連雪怔然,嘴唇上下相碰,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有情飲水飽,這個道理您體會的很透徹,不過從您身上,也證明了一個道理,人都有看走眼的時候。你丈夫待你不好,打罵是家常便飯,你能一己之力拿菜刀剁了丈夫的一個手指,實在有巾幗不讓鬚眉的風範。您這樣性格教育出的兒女,自然不會低人一等。」景安陽微揚下巴,冷漠的像在說著最無關緊要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