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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57:36 作者: 咬春餅
柯禮走了過來,聽完醫生的話更覺後怕,眉頭深深皺著就沒鬆開過。柯禮身處這個位置多少年了,遇到再大的難處都是榮辱不驚,從容溫和的。但跟唐其琛相關的事情上,他就沒辦法掉以輕心。
「我給老陳打個電話,要不您去他那兒再看看吧。」柯禮越想越不放心,「您這兒縫了四針呢。」
唐其琛抬手輕輕摸了摸傷口的位置,「不用。」他又看了眼溫以寧,低聲問:「沒傷著?」
溫以寧點點頭,也是蹙眉盯著他的傷口。
這麼一說,柯禮就都明白了。
肇事的皮卡車是從右邊蹭過來的,按理說,副駕駛的人才最危險。柯禮來的路上已從交警隊了解了大概,得知副駕坐著的是溫以寧。可傷全都在唐其琛和霍禮鳴身上。
柯禮心裡是暗暗跳動的。唐其琛什麼人?說白了,身居要位,陰謀狡詐里摸爬滾打上來的人,早就冷了心腸。他身上有大義,卻不拘於小情。除開這副精緻皮囊和榮耀光環的加持,他的心是很難焐熱的。世事道理活得清透明白,又怎會為了別人而折損自己呢。
柯禮算是看出來了,擱他老闆心裡,溫以寧已經不是外人了。
唐其琛問:「車在外面了?」
「在。老余候著。」柯禮明白他的意思,便對溫以寧說:「老余送你和小霍先回去,再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
溫以寧走前,欲言又止的看了看唐其琛,那句「謝謝你」在這個氛圍下,顯得輕而又輕。但除了謝謝,她也不知道怎樣去面對這個男人了。霍禮鳴喊她,「以寧,我們先走吧。」她這才邁步,把一腔心思活生生的按壓下去。
這時,唐其琛撇下柯禮,快步跟上,輕輕拉了拉溫以寧的胳膊,他像是知她所想,把人拉到一邊,聲音壓了壓,語調是平靜的,「不要有壓力,你沒事就好。還有,我給你時間。」
也沒多的了,甚至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都沒給,說完就回去了柯禮那兒。
溫以寧方才的欲言又止,頃刻間化成了甜苦參半的藥水,過往種種的抗拒遲疑,也在這一刻灰飛煙滅。唐其琛無疑是深沉而有力量的,他說的話、注視人時的眼神那麼匹配,跟一把試著插進鎖孔的鑰匙一樣,耐心磨,溫柔擰。就這股勁兒,讓人於心不忍,差一點就要主動為他敞開大門了。
溫以寧的矛盾苦楚,都變成了一步三回頭。她走得慢,也不畏懼與唐其琛眼神的對視。最後走時,唐其琛隔著距離對她淡淡笑了一下,上唇碰下唇,嘴型說著:「聽話。」
人走後,柯禮還是不太放心,「唐總,要不我讓老陳去你公寓再看看吧。」
唐其琛隨他走到車裡,頸上的疼痛還是很刺人的,他說:「這兩天對外說我出差了,公司一些急著審批的文件你帶過來。你跟小霍也交待一聲,不要對我家裡說這事兒。你再給老陳去個電話,讓他明天到我這兒來換藥,醫院我就不去了。」
柯禮一一應著,斟酌了番,問:「唐總,是意外嗎?」
唐其琛枕著椅背,闔眼累極,說:「我不知道。」
柯禮說:「那輛皮卡車的司機是酒駕,不是本地人。我印象里也是個生面孔。可出事的地方路況良好,不至於隔著那麼遠跟長了眼睛一樣專往您那車上撞。需不需要我再去查查這個司機?」
柯禮心思縝密,他能看出的疑點,唐其琛不可能不清楚。
但,「不要查了。」唐其琛平靜道:「就是意外。」
柯禮默了默,應道:「好。」
唐其琛的傷口還是比較深的,後面這兩天老陳來給他換藥的時候,都是皺著眉又搖了搖頭。家裡開了冷氣,唐其琛難得一天都穿著家居服,髮型不用過於打理,軟趴在他額前,褪去了幾分精英感,人倒顯得可親可近了。
老陳說:「你當時就該來我診所的。這個縫合處理不夠好,當心留疤。」
唐其琛笑了笑,「沒傷臉上,沒關係。」
老陳動作嫻熟,紗布繃帶都備齊了,給他消毒再敷藥,挺無奈地說:「我見過那麼多病人,你可真不算省心了。胃不好,今年我都給你吊了四次水了吧。下半年這才剛開始,你自己先來預交點醫藥費。」
唐其琛偏著頭任他擺弄,聽著聽著就彎了嘴角。
「又是出車禍又是被玻璃扎,就你這傷口,看著不厲害,但只要再偏那麼一厘米,就夠你受的了。」老陳又想起來:「還有你那胳膊,也是柯禮他們都在,我給你留面子,什麼不小心磕的?我是醫生,你糊弄我呢?就是跟人掰手腕弄的。」
說到這,唐其琛還是略有心虛的別開了眼。
「認識這麼多年,我竟然不知道你還有這種嗜好。」老陳數落人的時候也是溫潤和氣的,藥已換好,他單手摘下口罩,輕輕呼了口氣,「不說了,說這麼多我都覺得自己嘴碎了。當心身子,多保重。」
唐其琛坐直了些,輕輕動了動脖子,嗯了聲,問:「拆線後有印兒嗎?」
「我給你抹了藥,三天後就不會太明顯。」老陳開玩笑道:「你公司人問,就說是媳婦兒撓的。」
唐其琛這麼一品味,四捨五入也差不多是這個真相了。他自顧自地笑了笑,很淺的一個弧度。老陳簡單收拾好工具,囑咐了一句:「反正你這幾天有時間,抽空去我那兒把體檢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