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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57:36 作者: 咬春餅
「就這些。」溫以寧抬起頭,「謝謝老闆。」
唐其琛忍了一路的不快,這會兒好像找到了開關,他看著她,說:「休假了,這個稱呼就免了。」
一路風霜平安到家,又是新年在即,人的歸屬感很容易提升心情,溫以寧也沒多想,挺隨意地問了句:「不叫老闆,那叫什麼?叔叔嗎?你比我媽媽也就小個幾歲,你別占我便宜啊。」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掛著笑,笑著說完就後悔得想咬舌,連忙道歉:「那個,對不起啊,我不是說你老,你別誤會。」
唐其琛本還一臉平靜,這一解釋,更顯欲蓋彌彰。兩人四目相接,瞳孔里都是彼此的身影輪廓,像是同一頻率上通過的電流,兩個人笑了起來。
這一笑,緩了當下尷尬,也讓人恍悟,剛才一路開車的過程里,彼此有多端著姿態。
唐其琛微抬下巴,「住這兒?」
「嗯。亮燈那一戶。」溫以寧指了指,他順著方向看過去,四樓。
「上去坐坐嗎?」溫以寧出於禮貌客氣地問。
「空著手,不合適。」唐其琛對她點了下頭,「走了。」
他還要連夜開回上海。這個點了,也不太可能趕回去守歲,唐老爺子年齡大了,對一些傳統愈發有儀式感,唐家幾十年的老規矩,長子長孫除夕初一都得在家守著。唐其琛這回來去匆忙,走時沒和唐書嶸打招呼,老人家極度不滿,方才景安陽的電話就是為了這事兒。
唐其琛走前滑下車窗,隔著距離對她輕輕點了下頭,然後加速開走。
溫以寧拎著行李上樓,江連雪正在麻將桌上奮戰,見著人嚇了跳,「不是買不著票嗎?你怎麼回來的?」
溫以寧挨個兒叫人,沖她疲憊一笑,沒回答,拖著箱子進了自己房間。門關上,麻將聲稀里嘩啦,偶有婦人們算錢時的短暫爭議,再看窗外,升空的煙花越來越頻繁,一朵接一朵,新年將近了。
收拾完東西,溫以寧把提前取的現金拿出來,點了五千放紅包里。等到外邊動靜小了,人走了,她才開門出去,對江連雪說:「你少打點牌吧,回頭結石病又犯,別打電話找我。」
江連雪不高興,「大過年的,你能不能說點好的?」
溫以寧就把紅包遞給她,「為你好。」
掂量了一下厚度,江連雪頓時喜笑顏開,什麼話都不嘮叨了。電視機放著春晚,反正也沒人看,調著聲音唱唱跳跳的,好像就等著那一首《難忘今宵》,這一年才算到了頭。
江連雪一邊收拾牌桌一邊說:「我前天碰見亮亮了,他現在還當籃球老師呢,就在體大。是不是我太久沒見過他,怎麼覺得好看了不少啊。」
溫以寧乍一聽這小名兒,心裡兩秒沒回過神,回神了,平靜說:「是個男的你都覺得好看。」
「他還問起你了,問你在哪兒工作,呵,我都沒好意思說,你被開除了。」
「怎麼說話的你。」溫以寧抓了捧瓜子放掌心,不高興地又放了回去,「剛才給你的紅包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啊?」
江連雪不屑道:「這過年的我是不想說你,你要不這麼折騰,說不定都跟亮亮結婚了。」
溫以寧聽著這話也沒什麼反應,就是不喜歡總拿著這個說事兒。「我就算留在家裡,我也不會跟他結婚的。」
江連雪把麻將收在籃子裡哐哐響,「你就出家當尼姑吧!」
亮亮小名兒,大名李小亮,簡單上口,跟他人一樣。
李小亮追了她很久,高中同學,高中暗戀,考大學一個南一個北就不了了之。畢業之後遇見了,李小亮又把人給追了起來,挺好的一個男生,溫以寧起先是拒絕。但小亮老師沒放棄,對她說,沒事兒,我就是想對你好,你別有壓力,該怎麼著就這麼著,我給你帶的早餐你要不喜歡就扔了,送的花不喜歡就放花罈子里,但你別剝奪我獻殷勤的權利,除了打籃球,我也就這麼點愛好了。
他說這些時,眼睛彎著,抱著籃球剛從訓練場上下來,特別真誠。
大概追了一年半,溫以寧答應了。但怎麼說呢,認識時間已經這麼長,知根知底的,感情的成分中,知己朋友的那一部分更多。有些事情就是這樣,試了才能體會其中滋味。李小亮估計也是這感受,談了半年,還是和平分了手。沒哭沒鬧也沒要死要活,更沒有誰捨不得誰上演什麼斷腸人在天涯。
分手那天談得和和氣氣,兩人還一起吃了頓羊蠍子火鍋。走的時候,嘴巴都辣得紅彤彤。李小亮一米九的大高個兒,微微彎腰,摸了摸溫以寧的頭,笑著說:「那啥,走了啊。」
溫以寧也拍了拍他的臉,「走吧走吧。」
小亮老師叮囑:「以後要吃早餐啊,別忘事兒。」
溫以寧滿口答應:「記著了。」
轉過背就忘記,來上海這兩年,她就沒吃早飯的習慣。李小亮一直留在老家的一個體校里教籃球,城市小,時不時地碰見江連雪,小伙子都很熱情地打招呼,幫忙提菜拿東西,開著一輛大眾寶來,非得送她一路。偶爾也會問起溫以寧,江連雪這點眼力還是有,從不在外人面前折損自己人的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