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2023-09-28 01:57:36 作者: 咬春餅
柯禮笑著說:「謝謝關心,但不是我。是陪唐總去複查,上回體檢有個血象指標不正常。」
溫以寧一時緘默,提著這個名字,氣氛就悄然尷尬了。柯禮右手握著手機,低頭按亮屏幕,說:「你存一下我號碼,打過來,我也留個記錄。」
溫以寧順著話問:「你號碼變了嗎。」
說完就悔了,她以前有柯禮的電話,後來中途也換過幾次手機,但這些都有備份,舊號也就一直存了下來。本是無心一問,可柯禮聽完笑了下,嘴角很淺的弧度,卻彎得她渾身不自在了。
柯禮說:「這麼多年,早變了。」
----
小聚一場又匆匆告別,溫以寧回家想睡個午覺,窗簾拉得嚴密,被褥也軟和,但她一閉眼睛,腦子裡就是柯禮最後那句話。
這麼多年,早變了。
很多年了,能不變嗎?
這種古怪的自問自答在心裡溜達了好幾遍,溫以寧便徹底睡不著了,順藤摸瓜地往回倒帶,柯禮說周一不在,要陪唐其琛去國醫做復檢。溫以寧想,大約還是那個老毛病。
她讀大學的時候,唐其琛的胃就不太好。記得有次請他吃飯,沒什麼錢,把人往路邊攤帶,奶茶汽水油炸小丸子,孜然五香辣椒粉刷得足足的,小女生都有點這愛好。
唐其琛是個很溫淡的人,不怎麼泄露情緒,但喜和厭的標準是從不將就的。溫以寧買的吃食,每樣他都嘗一點,世俗煙火氣最喧囂的地方,這樣一個男人陪著你,縱著你,是年輕歲月里很難忘卻的心動。
吃完這頓,唐其琛沒扛住,胃疾復發,晚上就進了醫院。那一次很嚴重,他還做了個小手術。溫以寧內疚得掉眼淚,逃了好幾次專業課來陪他。出院的時候,唐其琛是自己開的車,支走了一大堆陪護,還特地挑的晚上。
夏夜的光影蕩然,四面八方的風從車窗貫入。唐其琛康復了,溫以寧的心情也好些了,於是伸手出窗,五指張開,天暮時的餘光落在眼睛裡是那麼亮。
她說:「哇,我能握緊風!」
唐其琛的右手覆上她的手背,眉目間的笑意是溫情的。
他說:「嗯,我能握緊你。」
說起來,兩人也沒正兒八經地在一起,看破不說破,大概就是這個境界。溫以寧先喜歡上的唐其琛,情竇初開的年紀,一個這麼閃耀的男人出現,怎麼形容呢?
就像被半道截了胡----截走了少女心。
小說電影裡那麼多肺腑愛言,溫以寧覺得都沒自己那句說得好。
是在唐其琛過生日吧,好像是三十歲,那麼多發小哥們兒跟他鬧,哄著他,捧著他,實打實的兄弟情。唐其琛有點醉,趁大伙兒群魔亂舞的時候,湊近溫以寧耳朵邊,問:「給我準備什麼禮物了?嗯?」
那個尾音太妙,生生聽出幾分濃情蜜意。溫以寧心沉了,認真了,看著他的眼睛,小聲問:「你知道什麼是少女心嗎?」
唐其琛頓了下,對視著。
溫以寧說:「遇見你,我就有了。」
她眼裡是有光的,能屏蔽一切聲音和影像。唐其琛沉默了好幾秒,溫以寧就撅著唇,按他名字的諧音嚷了句:「臭唐僧呢。」
唐其琛朗聲笑,眼角細細的紋路輕輕上揚,他問:「我是唐僧,你呢?你是什麼?」
溫以寧想說話,他伸出食指比在她的唇瓣上,「噓。」
然後端詳了很久,思考了很久,最後不太正經地彎了眼角,「嗯,是個妖精。」
一旦縱容回憶開閘,就跟蝴蝶效應一樣,由不得自己了。想到這,就會想到那,大大小小的,模糊清晰的,串在一起成了亂七八糟的電路圖,亮起來,又暗下去,最後嘭的一聲,燒斷了。
黑暗前的最後一幕,是溫以寧在電梯裡哭著推開他,「我寧願從沒認識你!」
細枝末節已經記不太清了,但當時唐其琛的表情里,是有幾分創痛和堅持的。
那樣的神情,這麼些年,她再沒有見過第二個。
手機提示音響,磕醒了她最後那點睡意,溫以寧乾脆起床,拉開窗簾,拿起手機,微信消息是之前亞匯集團那位人事小專員發的:「溫小姐,星期一上午十點,這是公司的地址,還是希望與您會面。」
消息後面是一個定位。
上海.浦東.陸家嘴.國際金融中心。
溫以寧想了想,回了句話:「謝謝,我會準時。」
第9章 人無再少年(2)
亞匯集團不比義千傳媒,後者畢竟只是專業領域內的翹楚。但亞匯下到地方,上到國內外,殊榮沒少拿。政府財稅收入表里,也是能往前排名次的標杆。浮誇點說,在商海里淬鍊過無數次,這份背景和血統是龐大且正統的。
柯禮拿她當朋友,但人情世事這東西,人家做足了是修養,是客氣。自己找准位置,是眼力,是道義。
答應去,是給柯禮一份體面的回應,但能不能留下,還真是要點本事的。
面試的時候,溫以寧沒想那麼多,怎麼問就怎麼答,盡力了,也沒什麼好緊張的。等待的間隙,她留意了一番這個地方,這是亞匯集團在金融中心三層總部的第二層。數百平,精英感腔調十足,每個人各司其職,規整有序地運作,東面的落地窗是一整片,日出東方,只爭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