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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57:36 作者: 咬春餅
短暫安靜,其中一人感嘆說:「其實她這幾年吃了很多苦,一外地女孩兒,在上海立足不容易的。哎,她應該順著點高總。」
「順了他的風流嗎?」大家掩嘴偷笑。
一個月來,同事們沒少抱不平,但誰也不敢明里表態。憐憫也好、公道也罷,別人的故事終究只是夠人消遣的談資而已。感同身受這個詞,在叢林法則的社會職場裡,變得幾近不可能。
周五晚上在中山東路有飯局,陪的客戶是東星電視台新聞中心主任,新官上任精神得意,酒過三巡之後就有點人來瘋。義千傳媒明年的廣告投放還得仰仗這位主任,高明朗和文雅當然是順著哄著,這禮拜文雅讓溫以寧赴了四個局,是個正常人都得崩潰。今天喝的又是茅台,高明朗存了心沒打算讓她舒坦,溫以寧胃裡火在燒,藉口去洗手間才能出來透會氣。
江連雪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來的,問她兩周沒回去了,什麼時候回家。
溫以寧掐著太陽穴,在窗邊吹風醒神,「再看吧,最近忙。」
聽出了女兒聲音不太對勁,江連雪問:「工作順利嗎?」
「嗯。」
太久沒和女兒說上話,江連雪不免多念叨幾句:「當初留在翻譯院不是很好嗎,輕輕鬆鬆,體體面面,哪裡用得著現在這樣辛苦!」
溫以寧提聲打斷:「您能不能不提這事。」
江連雪來了氣:「我提都不能提了?」
「不辛苦,挺樂意的。」
「樂意什麼,你就是犟,是一根筋,是不聽勸,事都過了多久了,你是不是還沒放下?……我看你就沒放下過。」
溫以寧安靜下來,斜開的窗戶縫鑽進夜風,臉色一吹就白。母女倆有七八秒沒說話,等江連雪想再開口時,電話掛斷了。溫以寧轉過身,手機還舉在耳畔,抬頭就瞧見了柯禮。
柯禮其實已經留意她有一會了,對上視線也挺自然,客氣道:「以寧,好久不見。」
四年?還是五年?再久遠,也沒法兒裝不認識。溫以寧點點頭,「柯秘書,您好。」
這聲工工整整的稱呼,聽得柯禮面帶微笑。那時候她念大三還是大四,濃妝淡抹總相宜的一姑娘,眉目鮮亮得像是園裡的春景。唐其琛一向情緒不形於色,對誰都親疏有別,但常把溫以寧帶在身邊,幾次私人飯局也不避諱。
柯禮看得出來,雖未明說,但老闆對這姑娘是不一樣的。
以寧那時最愛跟他開的玩笑,「柯禮!你辭職算了吧。」
柯禮也笑,「唐總不會放我走。」
以寧說:「你辭了,我去他那兒應聘呀。」
柯禮明知故問:「他秘書是二十四小時待命的。白天黑夜的那種,做得到麼?」
話裡帶笑,一眼望穿她心思,溫以寧咳了兩聲就跑了,嘀咕說:「臭管家呢。」
時過境遷,事過情變,眉目依稀,卻早沒了那時的和氣。
柯禮看著她,挺直接的一句話:「生疏了。」然後指了指左邊客氣道:「有空來坐坐。
回到包間,傅西平嚷:「正好正好,來替我兩把,下首歌是我的,我得唱。」
柯禮擰了擰手腕,走過來,「行。」
對面的安藍側過頭,瞧了眼屏幕,「又是這首歌啊,西平你是不會唱別的吧。」
唐其琛打出定乾坤的最後一張牌,頭未抬,收了這把莊,瞄了眼數額,才微微靠後,姿態鬆了松。
安藍坐在沙發扶手邊,挨著他很近,伏腰幫他數了數,「不錯,西平的都贏過來了。」
柯禮說:「他十有九輸,不見怪。」
唐其琛這才問他:「剛去哪兒了,這麼久。」
「碰見一個熟人。」柯禮拆了副新牌,說:「您也認識。」
安藍隨口:「齊總嗎?我來時碰見他了,還是他幫忙讓我坐的專用電梯。」
「不是。」柯禮洗好牌,切成兩沓擱在桌中央,「是溫小姐。」
他說得平靜自然,抬起頭,撞上唐其琛也剛好抬起的眼睛,這雙眼睛明明沒什麼情緒,但凝神注視的時候,讓人莫名犯怵。
「哪個溫小姐?」安藍綻著笑問。
柯禮沒回答,沒敢答,剛才那一眼教他怯了膽量。安藍笑起來時牙白如貝:「姓溫啊,挺特別的姓,誒,其琛,你以前是不是有個高中同學也姓溫?」
安藍的美自成一派氣質,本就背景顯赫,又在娛樂圈磨了多年,毫無疑問的人上人。她情商高,拐著彎地問話,又不表現得太昭然。
就在柯禮認為她的問題要不到答案時,唐其琛竟主動答:「一個有過工作聯繫的人。」
「業務員啊?」
「嗯。」唐其琛轉了話題,問她:「你最近碰到事了?」
安藍也不隱瞞,略起煩心,「是的嘍,明年年初坎城影展的開幕參展影片,總局報上去的名額。女主角遲遲沒定,競爭得厲害。」
唐其琛沒再說話,只吩咐柯禮切牌。
傅西平唱完歌又過來了,瞧了眼籌碼,按住柯禮直呼呼:「你打你打,你手氣比我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