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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57:36 作者: 咬春餅
    這把聲音沉而有力,很有質感,跟記憶中的某一部分是重疊的。溫以寧還沒來得及體會,唐其琛的聲音又傳來:「是不太熟,讓胡叔誤會了。」他笑了笑,「曾總還生上氣了?犯不上,別介意。」

    溫以寧的腳步停住,剛偃旗的火苗又竄了起來,轉過身,問:「介意什麼?介意我闡明事實,介意我為自己辯解?」

    問題直指唐其琛,這一刻,徹底安靜。

    禍從口出這個道理溫以寧不是不明白,話說完就後悔了,借酒撒瘋麼這不是?橫豎聽起來都是不知好歹。

    「胡叔上去玩兩把,幾個老同學。」唐其琛繼續跟人交談,似乎什麼都沒聽見,或許是聽見了根本不屑回應。

    朗聲笑:「不打擾,來就是了。」衣冠楚楚的男人們談笑風生,溫以寧留在原地,一條線筆直分明,劃出了兩個世界。

    沒犯渾太久,溫以寧知道這種局面得給個台階下。她果斷上前道了歉。對胡總說,自己今天失言失分寸,給他添麻煩了。又對曾總說,是自己太較真,冒犯之處請他別計較。

    「怎麼還這麼鄭重了,沒事沒事。」曾總大手一揮,「我說話直接慣了,小溫是吧,別介意。」

    胡總也笑著說:「瞧我們都把年輕人嚇著了,以後一定注意。」

    這二位客客氣氣算是擺平了。他們說完後在等她繼續。

    三個人呢,最重要的那一位還站在那兒。本以為她會對唐其琛道歉,可等了半天,什麼話都沒再說。

    唐其琛也不避諱,目光平靜看著她。

    溫以寧對胡總略一頷首,說:「那我就不打擾了。」

    唐其琛也無過多反應,端起酒,跟胡總碰了碰杯,聊起了最近的匯率波動。幾句寒暄,他才仰頭抿了一口。

    熱烈氣氛重拾,唐其琛淺酌的時候,旁人也是相聊甚歡,一派和氣。忽然,唐其琛垂下手,把酒杯磕在桌上,動作不輕不重,但力道還是在那的。

    他說:「這酒太澀。」

    之前的平靜像是天氣過渡,這一刻才讓人察覺出降了溫。等眾人反應過來,唐其琛已經撂局走人。柯禮在另一撥客商間應酬,笑著說失陪,趕緊跟了過去。

    胡總攔了他一把,微眯眼縫,「小柯,給叔一句真話。」

    *

    這邊應付完,唐其琛沒再去牌局,柯禮跟上面的人吱了聲便也回到車裡,「唐總,回哪兒?」

    「靜安。」

    柯禮吩咐司機開車,掂量了一番,說:「曾總喝了點酒,說話不太注意,念念她……」柯禮磕了下舌,立刻改口,「溫小姐她才有的情緒。 」

    后座的人沒說話。

    柯禮:「其實這事兒還是曾總有失分寸,不過他這人向來這樣,沾不得酒,容易忘形。聽說,上回也是把一員工為難得當場痛哭,醉後失言,確實不太經腦子。不過溫小姐很懂把場面圓回來,還跟他們道歉,其實……」話到一半,柯禮發現自己說得實在過多。

    「唐總,抱歉。」

    燈火輝煌映在車窗上,分散幾縷籠在男人的臉上。

    車行又一程,他忽說:「我知道。」

    「嗯?」柯禮側過頭。

    唐其琛說:「委屈了。」

    柯禮跟在唐其琛身邊近十年,是心腹,是最懂老闆心思的人。可這一刻,他捉摸不准了。

    柯禮又想起剛才胡總要的那句真話:「溫以寧和唐總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柯禮心裡嘆息。

    很多年前,互有好感,有開始另一種關係的可能,可鬧僵時也慘烈決絕,不留餘地。因為溫以寧發現,她的全力以赴是場笑話。

    唐其琛對她所有的好,不過是在她身上看到喜歡過的女人的影子。

    十里寒塘路,煙花一半醒。

    還有什麼比所託非人更殘忍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註:「十里寒塘路,煙花一半醒」引用自魏憲《西湖春曉》

    第5章 花有重開日(5)

    半路唐其琛又改變主意,車往芳甸路上開。回九間堂有點距離,近十點才到家。

    景安陽說他回來得太晚,柯禮跟在後頭,解釋說路況不好。唐其琛是真乏了,坐在沙發上閉了閉目,才問:「父親呢?」

    「書房,陪你爺爺下棋。」

    唐其琛起身上樓,吩咐柯禮去他臥室收一份文件。唐宅是一棟獨立的環水別墅,新中式風,方與圓的概念融入完美,有一種克制的高階感。唐書嶸年事已高,早年做過心臟搭橋術,便一直與兒子兒媳一同生活。

    唐其琛叩了叩房門,踏進書房。

    地毯厚重消音,偶爾棋子落盤成了唯一聲響。黑白棋不相上下,唐書嶸執了一枚黑子堵住了白子的右上路。唐凜略一思索,剛欲抬手。唐其琛彎嘴淡笑。唐凜捕捉到兒子的表情,側頭問:「有想法?」

    唐其琛笑容深了些,「觀棋不語。」

    唐凜倒坦然:「說說看,不管怎麼下,這局已是你爺爺的了。」

    唐其琛伏腰,手指一點,「這裡。」

    唐凜皺眉,「自掘墳墓。」剛落音,他眉間成川,妙不可言,「斷了自己的路,這一片兒就空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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