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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54:04 作者: 九把刀
    我說得可是實話,今晚我的收穫頗豐呢。脫下風衣還給號稱是感冒不侵的阿拓。

    「一定一定,對了,你家是哪一棟啊?」阿拓遙遙從巷口張望著接過風衣。

    「就是二樓陽台攀著一大堆黃金葛那棟,我爸跟我媽都喜歡種東種西的。」

    我說,邊走邊跟他揮揮手:「謝謝你準時送我回來,掰掰。」

    「嗯嗯掰掰,啊啊啊對了!」阿拓像是突然想到什麼,叫住了我:「思螢!明天是禮拜天,你有沒有空?明天是金刀嬸開爐的日子!我差點忘記!」

    「明天下午以後都有空啊,不過金刀嬸是什麼東西?」我摸不著頭緒,阿拓說話常常亂七八糟的。

    「太好了,那明天請你吃飯!傍晚我在巷口接你好不好?」阿拓看起來很高興,一副我也要感到非常興奮才對的樣子。

    「好啊,不過在巷口不好啦,在東門城那邊的NET門口吧。」我點頭,有人請吃飯當然很好啊,雖然那不叫約會。

    有一天澤於請我吃飯的話,那才叫做約會。

    「那明天見!」阿拓揮手,戴上安全帽。

    回到家,我跟正在看電視的爸媽說了我腳踏車臨時爛掉、被我鎖在光復路旁,碰巧我遇到一個熟客好心載我回家等等。

    「光復路啊?光復路的哪裡?反正都簡單啊,你明天下午跟我一起去上班,我開公車經過光復路時你下去牽就好啦!」

    爸提議,他開的兩班公車路線都會經過光復路。

    「明天下午幾點?」我問,爸的排班表一向跳來跳去。

    「大概兩、三點吧。」

    爸說,我說好。沒有衝到免費的晚飯都好。

    洗個澡,泡了杯熱牛奶,我打開參考書做歷史跟地理的題目。

    我背書的本事不高,所以我都靠多做題目來強固我的記憶。

    周末的夜晚最適合搶攻需要專心致志的歷史地理,因為哥整夜都不會在。

    念私校的哥每到周末就是打工賺學費,下午去加油站,晚上則去KTV當服務生,好讓平常的時間可以拿來蹺課看漫畫。

    大概是煙火的殘影還留在我的腦海里劈劈啪啪吧,念書的效率不是很高。

    然後我想到了阿拓跟我在海堤上的對話。

    「我問過阿不思了,她說那個盒子是你送彎彎的生日禮物,你真是個蠻念舊的人,我想彎彎一定很高興的。」我說,但阿不思沒有告訴我那盒子裡裝的是什麼。

    「嗯。」阿拓搔搔頭。

    「可以問阿不思是怎麼橫刀奪愛的嗎?」我最喜歡聽故事,因為故事用聽的,遠遠比用看得要真實得多。耳朵接受情感的能力遠比眼睛要來得高。

    「彎彎說她比較喜歡阿不思,所以就這樣。」阿拓說。說完了。

    我看著阿拓。

    他的優點也是他的缺點,只要端詳他的臉就可以知道他的心情甚至是想法。

    他根本藏不住,或是他沒想過要藏。

    現在阿拓的表情告訴我,他是真的把故事說完了,而不是不肯說得感情豐富點。

    「彎彎也是拉子嗎?」我問。

    「我不知道,其實什麼是拉子我也是很後來才知道。」阿拓很坦白:「我只知道彎彎如果喜歡另一個人,不管對方是誰,都應該得到祝福的吧。所以我們就分手了,說起來也很正常。」

    「那你以前跟彎彎在一起的時候,會不會覺得彎彎是那種會喜歡女生的女生?」當時的我覺得這些問題才是關鍵。

    「不知道,坦白說我以前根本想都沒想過這種問題,後來回想起來,也只記得當時阿不思跟彎彎蠻常在一起的。」阿拓認真地說,遞給我最後一塊蛋糕:「阿不思是個很棒的人,她比我聰明多了,彎彎考我腦筋急轉彎的問題我都招架不住,阿不思卻好像事先知道答案一樣,每次都隨口答出來,真的很厲害。而且她也比我細心多了,像剛剛,我就忘記騎機車會冷,應該在一開始就把風衣讓給你穿的,我卻到了你打噴嚏以後才想起來。要是阿不思,阿不思才不像我這麼笨。」

    關於阿不思的聰明,我可是百分之百同意。

    「你知道阿不思很會調咖啡嗎?跟你說幾件超級爆笑的事。」

    我開始說著阿不思應付無聊客人的故事,例如蘇門答臘麝香貓啦、華山論劍之黯然銷魂啦、藍山咖啡要藍不要山啦、小杯濃縮咖啡小辣不要太甜啦,聽得阿拓一愣一愣的。

    「所以說,你輸給阿不思也不必感到不好意思啊。」我開解阿拓。

    「我從來沒有不好意思啊,反而是彎彎,她自從跟阿不思在一起之後,就不跟我連絡了,這讓我覺得很泄氣。」阿拓苦笑,聳聳肩。

    「她應該是覺得很對不起你吧,所以不是不跟你連絡,而是不敢。」我以常理猜測。

    「我想也是,所以我就更自責了。彎彎跟我在一起一年多,可我竟沒讓她了解我,了解我根本不會生氣,也不會想埋怨她。我只是想繼續跟彎彎做朋友,畢竟人跟人之間的關係不該是說斷就斷,如此脆弱。」阿拓拍拍自己的臉,說:「所以我被甩的很徹底,很失敗。連送個生日禮物都要托人轉交。」

    我將牛奶喝完,也有點睏倦了。

    人與人之間啊,真不該如此脆弱。

    但情人與情人之間,卻常常需要斷裂得無比徹底才能釋放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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