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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47:56 作者: 蔣牧童
    「老吳,」蔣靜成看見來人,伸手對著他的胸口,就來了一下。

    被稱為老吳的男人,一雙眼睛笑得都快眯成一條fèng。

    兩個男人又是拍肩膀又是捶胸口之後,蔣靜成這才把言喻拉到身邊,說道:「這,我媳婦。」

    老吳打量著言喻,說實話眼睛是真亮了。

    漂亮,實在是漂亮,他以前也是當兵的,一個兵營里天南海北什麼地方的人都有。他就記得北京那邊形容漂亮姑娘,就是盤靚條順。

    這姑娘一張臉,別說,不比他巴掌大吧。

    可那雙杏仁一般地烏黑眸子,水亮水亮的,鼻子秀氣又挺立。

    他是蔣靜成在獵鷹大隊時的戰友,蔣靜成第一年到那兒的時候,老吳已經是那邊的班長。說實話,每年大隊從各軍區招來的軍官也不少,可是能留下來的太少了。

    太苦,太累,就算是吃慣了苦的兵,有時候都說,這地兒真不是人待的。

    所以老吳是最初,看著蔣靜成一步步走過來的人。

    沒想到如今這小子也結婚了。

    「吳山,小成的戰友,」老吳伸手,言喻毫不猶豫地握住,一手的老繭,厚地跟什麼似得。

    這是言喻第一次見到蔣靜成在那個地方的戰友。

    那個承載著他六年軍旅生涯,光榮和夢想的地方。

    言喻說到自己名字的時候,吳山的表情一怔,反問:「你就是言喻?」

    說完,吳山看向蔣靜成,又是搖頭,笑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是一根筋的性格,怎麼可能突然就知道轉彎了。合著是媳婦回來了啊。」

    蔣靜成像是突然想到什麼,立即說:「你丫給我留點兒面子。」

    「那可不行,好不容易見到弟媳婦,我得和她好好說說,」吳山也沒閒著,一邊領著他們往自己的車走過去,一邊說道:「想當初我們訓練一個忍耐項目的時候,所有人都沒忍住,就他咬牙死扛了下來。後來連教官都忍不住了,問他,當時扛著的時候,心底在想什麼。」

    想什麼呢,在想一個人。

    他說完,所有人看向他。一塊訓練的,其實都是差不多年紀的小伙子,一聽說他心裡想著人,就自動歸納為,在想一個女人。

    所以當教官問他,那能告訴我們,你在想誰嗎?

    「報告教官,可以,」他筆直地站在那裡,手指緊緊地貼著褲fèng,整個人像是一株迎風而立的白楊,高聲道:「我在想我這一生最愛的人。」

    「她叫言喻。」

    於是,言喻這個名字,就成了當時多少人心中的好奇。

    大家都在想,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姑娘,能讓蔣靜成忍受那樣的痛苦。

    現在他見到了。

    蔣靜成一見吳山要揭自己老底,立即伸手箍著他脖子,笑道:「我今天剛領了證,好歹也給我留點兒面子。」

    吳山驚訝道:「你今天領的結婚證?」

    「新鮮出爐的媳婦,你是第一個看見的人,」蔣靜成有點兒得意,以前也會媳婦媳婦地叫著,可那到底是不一樣的。

    如今這是拿著證,正大光明的喊著。

    吳山上了車之後,還在感慨:「真沒想到你會來咱們這個小地方,哎,對了,你們這次過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小地方嗎?我覺得挺好。」

    蔣靜成說完,撇了言喻一眼。倒是她看向窗子外面,說來這居然是她離開十三年之後,第一次回家。

    那個機場居然還是當初孟仲欽帶著她離開的機場。

    她低聲說:「我家就是這裡的。」

    「你老家是這裡?」吳山是真被震驚了,蔣靜成的背景說實話他們一塊兒的戰友,還真都挺清楚的,都知道他是大院子弟。

    吳山以為他這樣的大院子弟,找的媳婦也一定是門當戶對的。

    「後來搬到北京,很久沒回來了。」

    言喻說完,吳山吁了一口,他就說呢。

    因為他們是客人,所以中午的時候,吳山直接找了個地方請他們吃飯。不過吃飯的時候,他還挺歉意地說:「你嫂子的母親最近身體不是很舒服,她回去伺候老人家了,所以今天沒辦法帶你回家吃飯。她明天就回來了,明晚你們一定來家裡。」

    蔣靜成之所以找吳山,也是因為他是本地人。

    況且他現在還在警察系統里,所以真要找起人來,他是最合適的。

    當再次問到他們為什麼要過來的時候,蔣靜成轉頭看著言喻,這才說:「我們是來找一個人的。」

    等蔣靜成告訴吳山,成家的事情時,吳山也是氣得不得了。

    雖然他沒提其他兩個孩子,但是吳山也不是傻子,之前言喻也說她是後來搬到北京去的。所以只怕她就是那個大官家裡被抱錯的孩子了。

    所以一吃過晚飯,吳山就領著他們去了福利院。

    如果那晚那個孩子,真的被人撿走了,很可能就被送到福利院來了。

    因為之前孟家一直猜測是三家抱錯孩子,所以他們都是在追查當年出生在那個醫院的孩子。根本就沒查福利院裡的孩子。

    「這都過去這麼多年了,資料早就沒了,」福利院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工作人員,為難地說道。

    說實話,真要查起來,這得有二十七年了。

    吳山一旁聽完,趕緊說:「同志,麻煩您給查查吧,這兩位是從北京大老遠過來的,你說家裡孩子這麼多年沒消息,心裡是真著急,您幫幫忙吧。」

    見吳山這麼說,工作人員只得對他們如實說道:「其實是這樣的,以前沒電腦,所以資料都是文件記錄的。前幾年,咱們的倉庫反cháo,不少文件都沒用了。所以,真不是我不幫你們。」

    「那以前在這裡的工作人員,她們總該記得從這裡離開的孩子吧。」

    蔣靜成問道。

    沒想到工作人員還真點頭,笑著說:「這話你倒是問對了,以前在我們這裡的老院長,可是個特別負責任的人,對孩子們也很好。只要是在他手裡待過的孩子,他都能記得。」

    二十七年前,正好就是這個時候了。

    等拿到老院長的地址後,三人連連道謝。

    出門之後,蔣靜成見吳山跟著他們跑前跑後,也挺不好意思地說,就說:「要不你把車借我開開,我們自己過去。」

    「咱們這小地方,就算給了你們地址,都未必找得到。所以啊,還是我送你們過去吧。」

    吳山還真說對了,老院長家裡真不好找,因為是民宅,建造地也不算規範。

    等他們在一處院子門口,敲了半天門之後,還是旁邊鄰居出來告訴他們,這家子出門去了,好像要過兩天才回來。

    「你們來找他有什麼事兒?」鄰居大嬸挺熱心腸的。

    吳山是當地人,聽得懂大嬸的話,就和她攀談起來。大嬸倒是知無不言地,指著大門就說:「這位老院長可是好人,不過自從他退休之後,來看他的人就少了。不過這幾天也有個小伙子,天天都來。」

    言喻沒想到的是,在日落時,他們等來了老院長。

    也等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成實出現在巷口的時候,一身淺灰色風衣,看起來那般溫文爾雅,手上拿著的那根拐杖,反而讓他身上平添了幾分更引人的氣質。

    「哥哥,」言喻又驚又喜。

    成實的表情並不算太意外,反而是溫和地笑道:「你們也來了,怎麼不先回家呢。」

    他們為何出現在這裡,誰都明白。

    都是為了一個人來的。

    老院長一家也是剛從外地回來,沒想到就被堵住了。他見幾人神色都緊張,倒也笑著問道:「你們誰想先問。」

    來找他的,無非就是為了找孩子。

    他見過太多被父母丟掉,無人問的孩子,但凡能來找的,都是出了意外的。

    所以不管當年為了什麼,只要現在能來找的,他都願意幫一把。

    「我想找我的妹妹,」成實輕聲說。

    等聽完他的話後,老院長心底唏噓,比起那些主動丟掉自己孩子的,這種反而真是痛苦,一家子的痛苦。

    成實期待地看著他,懇請道:「所以,請您想想,二十七年前有個女嬰被送到福利院嗎?」

    誰知他說完,老院子卻是笑了起來。

    他說:「要是別的時候,我說不定真要好好想想才行。但是你要問的,這個二十七歲的姑娘,我還真有一個。」

    說這話的時候,他看著的是堆在牆角的一個袋子,裡面堆滿了農作物。

    盈水縣的經濟這幾年雖然好了不少,但還不算很好。就是這路,都比別的地方,要差上一些。蔣靜成開車的時候,怕顛著人,刻意地開地慢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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