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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47:56 作者: 蔣牧童
    言喻年紀小的時候,他不敢帶著。等她到了六七歲的時候,死活要跟著去。於是成實給在她穿上自己的舊衣服,長衣長褲,把她裹地嚴嚴實實,甚至把家裡唯一一雙水靴都給她穿。

    小娃娃穿著大很多的衣服,套著個水靴,連路都不會走。

    於是成實就背著她啊,一起同去的小夥伴,都在說她麻煩。她委屈地抱著哥哥的脖子,成實笑笑道:「果果還小呢。」

    他們去抓黃鱔的時候,言喻就站在田埂上。

    不時地小聲問一句,哥哥你們抓到了嗎?哥哥,你抓了幾條啊?哥哥……她話多地叫其他小夥伴氣地直嚷嚷,成果,你不許再說話了,都嚇跑了。

    那樣的時光啊,好像永遠都回不去了。

    八月的時候,就連乾燥的北方,都開始陰雨連綿。

    陳嘉嘉正在查看自己的工作行程,就注意到一個著重備註的事情。所以季啟慕叫她進辦公室的時候,她說;「季總,這周末是言總監的生日,你之前讓我記住提醒你的。」

    季啟慕難得認真工作,抬起頭看著她,目光有些迷茫。

    陳嘉嘉又問:「您需要我幫著挑一份禮物嗎?」

    誰知季啟慕卻擺手:「不用,她不喜歡過生日。」何止是不喜歡,季啟慕剛認識她的時候,好不容易旁敲側擊知道她的生日,偷偷給她搞了一次生日派對,結果那是他見過言喻發火最厲害的一次。

    她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所以後來,不管幾年,季啟慕再也不敢給她過生日。而且每次一到她生日附近,言喻的心情就會特別不好。

    言喻周末的時候,都會在小區的健身房裡做運動。

    結果,十一點多的時候韓京陽居然給她打了一個電話,說蔣靜成在他的酒吧里喝醉了。言喻本來已經換了睡衣,準備睡覺,「我馬上就過來。」

    晚上,又下了雨。

    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車窗上,即便是十一點了,也不知是不是下雨的原因,路上居然還有點兒堵。

    她到韓京陽酒吧的時候,已經快12點了。

    酒吧是三樓和四樓,三樓是酒吧,但四樓則是包廂。言喻一向不喜歡這些地方,很少會過來,所以到了門口,直接告訴服務生包廂號碼。

    服務生一聽,語氣格外客氣地說:「請您跟我來。」

    他們進了酒吧之後,穿過熙熙攘攘地人群,從樓梯上了四樓。

    樓上的隔音做的不錯,比下面安靜不少。

    服務生領著她時,還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言喻見他走地很慢,心裡還覺得奇怪。直到他們在最裡面的一個包廂里停下,很奇怪的是,包廂里很安靜。

    領著她來的服務生,在門口敲了兩下。

    隨後他往後站了站,做了請的動作:「言小姐,這裡就是了。」

    言喻微愣,覺得哪裡奇怪。就在她推開門的一瞬間,她才回過神,為什麼這個服務員知道她姓言。

    可下一秒,漆黑的包廂,突然亮了起來。

    隨後幾聲禮花在空氣中清脆的響亮聲,言喻頭上都是五彩碎紙片紛飛。

    「言言,生日快樂,」站在最前面的陶逸,笑地最開心。

    包廂里有很多人,韓京陽、韓堯、甚至連莫星辰和邵宜都在。孟西南和蔣靜成站在一旁,都是笑著看向她,每個人都那麼地開心。

    「我現在不想和哥哥你說話,你答應我來北京上學,答應來陪我過生日。結果通通說話不算話。」

    言喻腦海里突然沖入這句話。

    「都是因為你,你哥才會這樣的,我前世到底做了孽……」

    此時她木訥地看著面前的所有人,可是腦海里卻瘋狂地轉動,一幀一幀畫面在她眼前反覆著,醫院手術室久久沒有熄滅的燈,她渾身顫抖地模樣,還有成媽媽絕望的聲音。

    「言言,」蔣靜成緩緩走過來。

    他單手插在褲兜里,明明是一個隨性的動作,可此時他看起來有點兒緊張的模樣。

    就在他走過去時,突然言喻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她走地太乾脆,以至於半分鐘裡,所有人都沒回過神。蔣靜成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他立即追了出去。

    他們走後,眾人對視了一眼。

    陶逸:「言言,不喜歡這個驚喜?」

    外面的雨下地更大了,言喻到樓下的時候,旁邊泊車的人正要過來詢問,誰知她居然頭也不回地衝進了雨幕中。

    她不知道這時候,應該去哪兒,可就是想離開這裡。

    蔣靜成追出來,一眼就看見她。

    她穿著白色襯衫,此時已經被雨水淋濕,緊緊地貼在身上。她纖細的身影在這個雨夜裡,看起來特別孤單無助。

    蔣靜成衝上去,將她攔著。

    言喻咬著唇,不說話,垂著頭,看著腳下。

    兩人在雨里站了好一會,她才帶著哭腔說:「我不喜歡過生日。」

    因為她的生日,就是苦難日。

    她出生時,就被抱錯了。即便後來她被找回來了,可孟清北不是成家的孩子,誰都不知道成媽媽的女兒去了哪裡,成實哥哥的親妹妹去了哪兒。

    「如果不是我,成實哥哥不會變成那樣子,他不會……」她終於哭了出來,雨聲那麼大,可她的聲音卻那麼絕望。

    蔣靜成就站在她的對面,聽著她哭地聲音,心如刀絞。

    他上前,用力地握著她的肩膀,呵聲:「你問過他嗎?」

    言喻抬頭看他,雨勢太大,她臉上連雨水和淚水都分不清。蔣靜成的聲音是那樣的堅定,有種穿透冰冷雨水的力量:「你親口問過成實,他怪你嗎?」

    言喻不知道,她沒問過,她不敢。

    蔣靜成握著她的手腕,「那我帶你去問他。」

    當他們上車之後,言喻安靜坐在副駕駛座上,他們身上都濕透了。蔣靜成在後備箱找了條乾淨的毛巾給她。

    於是車子就開在了路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

    車子在郊區裡的一個鎮上的街道停了下來,言喻看著窗外,此刻已經深夜,這裡安靜地連車子都很少經過。

    「別害怕,」蔣靜成伸手摸了摸她的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言喻是在陽光下醒來的。她醒來才發現,外面陽光正濃,昨天的滂沱大雨,早已經沒有了蹤跡。她趴在車窗,望向外面,這條街上有很多店鋪,賣早點的,零食的,上班的行人匆匆而過。

    是一條隨處都可見的街道,平凡又不起眼。

    此刻,蔣靜成並不在車裡。她安靜地坐在,手肘搭在車窗上,眼睛有點兒刺痛,昨晚突如其來的失控,是她自己也沒想到的。

    可一夜風雨過去,迎接她的,是陽光。

    她伸出手掌,陽光穿透她的手指間。然後她從指fèng中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他穿著白色大褂,此刻正攙著一個老人走進對面的社區醫院。

    麵館里,收銀員正打著哈欠,外面又開始飄小雨滴了,今天應該早點兒關門。

    她無聊地翻了翻手機,她喜歡的那個作者今天更新又遲到了。收銀員托著下巴看了眼店內,其實這樣的小麵館,每天的生活很無趣。

    如果說真的有點意思的,大概就是現在坐在店裡的這個大美人了。

    她已經連續三天過來了,一坐就是大半天,一直到麵館打烊才離開。而且每天連坐的位置,都沒變過。

    收銀員羨慕地看了一眼,又感慨,長得真是太漂亮了。

    到了晚上九點多的時候,後廚里的老闆出來,叫她開始收拾東西。可是那個大美人還是沒動,一直到他們把所有東西都收拾好了,老闆這才過去,小心翼翼地說:「姑娘,我們這裡要關門了。」

    「對不起,」言喻抱歉地起身,隨後放了一張紅色人民幣在桌子上。

    「找錢,」老闆喊了收銀員一聲。

    言喻正要說不用了,突然門外下起了滂沱大雨。嘩啦啦地,像是一整盆水,被人從天下倒下來,又急又大。

    言喻在店外的門口站了好久,直到老闆一家關了捲簾門,準備離開。

    老闆見她還沒走,關心地問:「姑娘,你是不是沒雨傘啊?」

    她搖頭。

    「要不我這把給你,回頭你給我送來就行,」老闆是個熱心腸的人,說著,就要把他的傘給言喻。

    言喻偏頭看著傘,正要謝絕,突然一旁的收銀員有些開心地蹦了一下。

    「成醫生,你怎麼過來了,是不是要吃麵啊?」收銀員就是老闆的女兒,年紀不大,性格活潑,她在北京上大學,是暑假在家裡的小店幫忙。

    要說她最喜歡的,就是對面社區醫院裡的一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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