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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47:56 作者: 蔣牧童
    「真不能進?」蔣靜成又認真問了一遍。

    小護士點頭。

    他嗯了一下,然後下樓了。言喻住哪間病房他知道,在十三樓最拐角那間。夜色之中,住院部大樓很安靜,依稀有零星燈光亮著。

    韓堯帶著東西過來的時候,還勸道:「哥,咱不著急這一天。」

    「我著急,」他站在樓頂,菸頭被風吹地格外亮,紅光妖艷。這一晚上,他都不知道抽了多少根了。

    韓堯沒忍住,又憋了一句:「那我們也不用這樣吧,回頭我去找前台那小護士聊聊天,你趁機溜進去。」

    結果這話,還沒被別人應聲。

    等蔣靜成繫著腰間的東西時,才看著韓堯說:「我就想知道她被打時,是什麼心情。」

    那種豁出去,孤注一擲是什麼感覺。

    他縱身下去時,韓堯站在那裡,樓上的風太大。

    這愛情啊,真他媽叫人瘋狂。

    言喻房間的燈已經熄滅了,可她沒睡著。

    疼,渾身都疼。被打的時候不覺得,打完了才覺得疼,而且是鑽心的疼。

    她側著身子,正對著窗子。因為是單人病房,房間裡安靜地很。今天月色很好,月光的清輝從窗台散落了進來。

    言喻沒去拉窗簾,反正也睡不著。

    然後,她就看到一個身影從窗台上面,慢慢降了下來。

    直到那個黑影敲了敲窗子,言喻連鞋子都顧不上穿,跑了過去。窗外,男人的手指又在窗子上敲擊了兩下,他的聲音伴著風傳到了屋子裡。

    「還不給我開窗?」

    言喻開窗的時候,手都是哆嗦的。她今天被打的時候,都沒這麼抖過。

    這他媽可是十三樓。

    第三十三章

    「你不要命了?」

    言喻仰頭看著他,夜空中清輝溫柔地撒進房中, 落在他的肩上。高大英俊的男人, 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衣, 淺淡的綠色。

    「可是護士不讓我進來看你啊。」

    滿肚子的火氣, 氣他不要命,十三樓都這麼胡鬧。可是一句話, 就像是陡然吹進心底的涼風, 那些疼痛和輾轉反覆無法安睡的燥熱, 在這瞬,煙消雲散了。

    她剛想開口,卻被面前的人, 打橫抱了起來。

    「地上涼。」

    剛才著急給他開窗子,言喻赤腳下床的。屋子裡沒開燈,可是借著月光清輝, 她看著他的眼睛, 漆黑的眸子,亮堂地逼人。

    她被放在床上的時候, 蔣靜成起身走到旁邊。

    言喻微愣, 拍了下床鋪, 問道:「你不上來?」

    蔣靜成是想拿紙巾給她擦擦腳, 結果一轉身, 就聽到這姑娘邀請的話。身後坐著的人,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姑娘,從他開始喜歡一個姑娘開始, 滿腦子想的都是她。

    就連午夜醒來時,夢中那個在他身下輾轉的姑娘,只有她。

    明知道她說地可能不是他想的意思,可血還是一下子沖了下去。

    都這會兒了,她臉上因為塗了傷藥,一股子藥膏味道。可蔣靜成心裡頭那團火,就是下不去。他連給言喻擦腳的時候,都不敢坐地近。

    生怕一個沒忍不住,化身禽獸。

    「疼?」他給她擦腳,她身子直後縮。

    一雙長腿穿著寬鬆病號服,搭在他的腿上,她腳踝太細了,褲管又松,看起來特別地柔弱,讓他就想護著,疼著。

    言喻低聲否了;「不疼,就是癢。」

    她怕癢,特別是腳心,碰一下都一個勁地想後縮。

    蔣靜成給她擦好了,就給她蓋了被子,坐在床邊說:「睡覺吧,先休息。」

    言喻身上被打地厲害著,別看她也把人打地上了手術台,可那人是倒霉,被甩棍抽到了重要部位。言喻身上的這些傷,全都是被這兩人的拳頭砸出來的。

    這會兒躺下去,輾轉反側,哪裡還睡得著。

    更何況,蔣靜成就坐在她旁邊看著。

    見她半天也不睡,蔣靜成低聲問:「睡不著?」

    「嗯,」言喻應了一聲,又問:「小成哥哥,你什麼時候回去啊?」

    「等你睡著了的,」他聲音又沉又穩,聽地叫人特別安心。

    言喻是真的睡不著,往旁邊挪了挪,拍拍床鋪說:「要不你也上來躺一會兒吧?」

    小姑娘聲音挺小聲,像是低語,連拍著床鋪的東西,都輕輕地。

    蔣靜成坐在床邊,心底真要嘆氣。

    他不是柳下惠,也沒打算當。可要叫他在這時候,要叫他對小姑娘下這手,他又捨不得。

    人是躺了上去,堅硬的胳膊自動從她的枕頭,被她墊在腦袋下面。她像個一團小貓,窩著靠在他懷裡。

    蔣靜成突然想到那個視頻,那裡面她兇狠又孤勇,明明一個人面對兩個壯漢,卻沒露出在一絲軟弱和怯意。

    和此刻他懷裡窩著的這小姑娘,判若兩人。

    可蔣靜成是真心疼,想問的太多,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始問 。

    他想知道,為什麼那個柔順溫和的言言,會變成如今這個孤勇又強悍的姑娘。不是覺得這樣的變化不好,而是心疼。

    他抱著她,另一隻手撫著她的後腦勺,「是不是疼地睡不著?」

    蔣靜成自己摸爬滾打過來的,身上連傷疤都不知道多少道,更別提是這種皮外傷。疼起來的時候,在床上一宿一宿地睡不著。

    明明就是一句挺尋常的關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他問的緣故,言喻就覺得特別委屈。

    從出事到這會兒,警察帶她來醫院,一個勁地問她哪裡疼。邵宜在急診遇見她,擔心地拉著她一個勁地問。甚至孟西南過來的時候,見著她這慘樣,氣得差點兒殺人。言喻都沒覺得委屈,冷漠又孤獨地挺著。

    畢竟,她連槍傷都受過。

    這幾年來,她也挺過來了。

    可蔣靜成這句話問完,她眼眶紅了,那股子淚意,來地太快。

    她伸手偷偷拽著他衣裳前襟。

    「特別疼。」

    她這話說完,蔣靜成額頭微低,抵著她的額頭。片刻,又偏過頭,在她眼瞼上親了親,「我親親,就不疼了。」

    他的吻又輕又軟,像是羽毛一樣,撓在她心頭。

    可卻沒把那股子委屈安撫下去,反而越發洶湧,這股子情緒叫她自己都說不清。

    她嘟囔;「再親一下。」

    蔣靜成驀然一笑,正準備伸手點一下她額頭。誰知道身子微動,兩人的身體貼地更緊。於是他藏著的某處反應,就那麼直直地頂到了言喻的腿上。

    懷裡的姑娘早已經不是十六歲。

    兩人俱是一僵,片刻後,言喻直板地聲音響起:「好像親完了。」

    ……

    蔣靜成幾乎是咬著牙齒一字一頓地說:「言喻,你、找、死、是、吧?」

    孟西南一早就起床了,叫王嫂把早飯裝進飯盒裡,給他帶上。

    王嫂還笑著問,是不是覺得家裡的飯菜比軍隊裡食堂的好吃。他點頭,正巧宋婉也進來了,看著他提著食盒,問了一句。

    孟西南含糊地說了句,宋婉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反倒是叮囑她:「那邊房子已經收拾好了,你這周去言言的酒店,幫她搬家。哪有天天住在酒店,不住家裡的道理。」

    聽她提到言喻,孟西南有點兒心虛,應了一聲,轉身就準備離開。

    誰知他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身後傳來一個沉穩地聲音;「西南,你等等。」

    「爸,」孟西南看了一眼孟仲欽。

    「今天老李請假了,你送我一程,」孟仲欽身上軍裝穿地整整齊齊,即便過了五十,身板依舊筆直如松。

    孟西南還想著要怎麼回絕,可孟仲欽已經下樓,比他還先一步出門。

    父子兩到了車上,孟西南認命地把飯盒放在副駕駛座上,等著先把父親送到辦公室,再去醫院。

    可誰知出了門,他剛想往左開,身後孟仲欽的聲音緩緩響起:「不是要去醫院的。」

    幸虧他車速不快,及時穩住了。

    「您知道了?」這事兒言喻是說過的,一定不要告訴爸媽。

    孟西南也沒打算告訴他爸,因為他準備找到幕後指使這兩人的人,然後弄死。他怕他爸攔著他們。

    說真的,外人都覺得孟西南這個哥哥,相較於孟清北,沒那麼喜歡言喻。

    可是人心真的那麼簡單嗎?

    十四歲之前,清北是他的親妹妹。十四歲之後,言喻是他的親妹妹。人的感情不會一下子就撕裂開的,他也掙扎糾結過。

    可是後來發生太多事情了,清北變了,言言也變了。

    只是清北變得叫他不認識,而言言變得叫他更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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