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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47:56 作者: 蔣牧童
    言喻臉上依舊掛著淺笑,眉眼淡然,徑直就往臥室里走。等她推開門,看了一眼,又隨手關上。

    兩個保鏢守在門口,陳嘉嘉則是站在客廳,有點兒手足無措。

    等言喻從廚房裡端了一盆水出來的時候,她看著還傻站著的人,輕聲說:「跟我進來。」

    陳嘉嘉跟著她進去了。

    臥室里窗簾遮地嚴實,即便已經是午後,房中依舊一片漆黑。

    言喻淡然的聲音響起,她吩咐:「把窗簾拉開。」

    陳嘉嘉不敢怠慢,唰地一下離開窗簾。金光陽光爭先恐後地湧入,躺在床上的人被這遽然陽光刺激了一下,伸手擋住眼睛。

    下一刻,一盆涼水,傾倒而下。

    床上的男女在一瞬間,清醒。

    女人的尖叫聲和男人惱火的怒吼,兩人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見房中又多出了兩個人。原本蓋在他們身上的薄被被掀開,季啟慕光裸健碩的身體暴露在空氣中,腰腹上整齊的六塊腹肌,就像是整齊的巧克力板。

    陳嘉嘉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的腹肌,直到季啟慕惱火地聲音響起:「你看什麼看,給錢了嗎?」

    小姑娘猛地捂著眼睛,她連男朋友都沒有,媽媽呀,要長針眼了。

    被潑了一身水的女人,看著床頭站著的人,她以為是正室來抓jian的。可她潑完水之後,安靜地站在那裡,眉眼淡然,似乎一點兒都沒把她放在眼裡。

    直到言喻緩緩走到床邊,伸手在季啟慕那張濕漉漉的俊臉上,拍了兩下。

    她問:「腦子清醒了嗎?」

    三月的北京,兜頭一盆涼水下來,想不清醒都難。

    女人尖叫的聲音響起:「誰讓你們進來的,快滾出去。」

    結果她就被旁邊的男人用被子蓋住頭,罵道:「你他媽是誰啊,敢讓她滾,你給老子滾。」

    女人被趕出去了,季啟慕才小心地用薄被圍住自己的身體。床尾的言喻,臉上溫和淡然,瞧著沒什麼情緒,他最怕她這種表情。

    滲人。

    直到他委屈地說:「言言,有人欺負我。」

    言喻神色一恍惚,記憶中,有個人也這麼和她說過。北京這座記憶之城啊,終於將她深埋在心底的那些往事勾了出來。

    第二章

    季啟慕明明生得高大,可這麼裹著濕漉漉的被子,烏黑短髮還滴答地往下滴水。一張俊俏的臉透著一股委屈。

    言喻低頭看他,輕斥;「你活該。」

    「言言,你終於來了,」季啟慕跟個大型犬科動物一樣,裹著被子,還不忘伸手去抱她。

    言喻在他腦門上猛地彈了個響指,讓他安分點。

    陳嘉嘉站在窗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窗幔被拉開,光線蜂湧而入,暖黃色的午後陽光下,床邊的畫面竟是好看地有些過分。

    季啟慕一向風流,自帶浪蕩子氣質。好在他生的一副好相貌,只會叫人又愛又恨。

    此刻他微微仰起頭,看著言喻,笑得陽光又純粹。

    「知道我今天要過來,還敢出去胡鬧,」言喻不信他的鬼話。

    言喻見床上被潑的一片狼藉,搖頭說:「我先出去,你換身衣服。」

    剛出臥室的房門,她就看到旁邊臥室的房門被打開,一個穿著酒店浴袍的長髮女人,打著哈欠走了出來。

    言喻心底一嗤,看來這一盆水潑的少了。

    季啟慕洗漱完了出來時,就見餐廳的桌子上已經擺了不少東西。他伸手摸了摸自己還算cháo濕的頭髮,說道:「言言,你難得來北京,我帶你出去逛逛。」

    言喻抬頭看他:「我是北京人。」

    季啟慕:「……」

    他吃驚地說:「你怎麼都沒和我說過。」

    言喻淡然:「你也沒問過。」

    這次輪到季啟慕支吾了,他和言喻認識快六年了,居然從來不知道她是哪裡人。他只知道她是中國人,來美國讀書。

    似乎這麼多年來,他也從未聽她說過她的家裡人。

    仿佛這個世界上,言喻這個人孑然一身而來。她獨自在美國讀書,畢業之後,留在美國工作。她來自哪裡,她過去是什麼樣的,甚至她的家人在哪裡,她從不提起。

    「那既然你是北京人,你帶我逛逛北京,」季啟慕來這裡也有小半年,只可惜長城故宮這種名勝景點他沒興趣去,反倒是酒吧夜店早已經摸地門清。

    言喻瞧他,「你還需要別人帶你逛?」

    季啟慕嘻笑:「那不一樣,是和你一起。」

    她衝著季啟慕瞥了一眼,登時他臉上那股子不著調的嬉笑收了回去。

    說真的,季啟慕聽言喻的話。

    要不然這麼一盆兜頭涼水潑下去,季家無法無天的小少爺也不至於一點兒脾氣不發。言喻並不是個過分強勢的人,就連長相都是偏清潤,像是暖玉精雕細琢的美人。

    可是卻一物降一物,把季家小少爺吃地死死。

    言喻吃了點東西,就先回房間休息。

    她的行李已經被送到酒店房間,找出換洗的衣服,進了浴室。等洗完澡出來,吹乾頭髮,她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低頭俯瞰著這座城市。

    街上車流不息,在這個頂層的房間裡,她仿佛能看到長安街廣場筆挺的旗杆上,飄動著的鮮紅國旗。

    言喻出門的時候,保鏢並沒在門口。其實她並不喜歡這種保護,只是有時候迫於無奈。

    好在中國治安很好,又是在北京。她直接下樓,讓前台幫忙叫了一輛車,送她出門。叫的是計程車,一上車,熱情的師傅就問她是不是第一次來北京。

    言喻想了下,還是回答:「我家就是北京的。」

    司機奇怪了,笑著說:「北京人怎麼還在酒店住著?是不是和父母吵架了,這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駕駛座上的中年男人慡朗熱情的口吻,伴隨著這一路。

    直到他把車子開到目的地附近,這才對言喻說:「姑娘,前面就是你要去的軍區大院,那邊不讓停車,我把你放這個路口,你走兩步過去就行了。」

    言喻點頭,她知道。

    她下車之後,計程車很快開走了。街對面就是軍區大院,在北京有很多這樣的大院,每個院門口,都有穿著松枝綠軍裝,挺拔如白楊般地戰士,站在那裡守衛著。

    言喻的家確實就在北京,而且就在這個軍區大院裡。

    她就站在街對面,既不進去,也不離開。

    這是她離開北京六年之後,第一次回來。

    直到一輛車緩緩地開到大院門口,坐在駕駛上的男人按了按喇叭,崗哨給抬杆。就這麼幾秒鐘的功夫,陶逸瞄到了後視鏡一眼,車子猛地剎住。坐在副駕駛上的女朋友慣性往前一甩,虧得繫著安全帶呢。

    女朋友見他剎車擋在門口,又探頭出去往後望,沒好氣地說:「就這麼幾秒,路上哪個美女又把你的魂兒勾去了。」

    陶逸皺眉:「別鬧,我好像看見我們院裡的一姑娘,不過她一直在美國,這都好多年沒回來了。」

    他又自言自語了一句:「可那麼好看的姑娘,我沒道理認錯啊。」

    「喲,前女友呀?」女朋友陰陽怪氣地說,哼了聲:「隔著這麼遠都能看得見人家長得漂亮,真是放在心上了。」

    陶逸倒是正色:「別胡說,人和我可沒關係。」不過說話他又笑了句:「和她有關係的人,我說出來怕嚇死你。」

    因為馬路對面這會兒也沒人,車子又堵在門口,陶逸衝著崗哨歉意一笑,就把車開進院裡。

    到了停車場,車子剛一停下來,就瞧見前面停著的奧迪A8車門打開了。都是一個院的熟人,陶逸認出來這是韓京陽的車。

    他剛要下車去打個招呼,副駕駛的門打開了。

    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下來,陽光打在他的側臉上,濃眉挺鼻,臉頰輪廓極深邃,當他轉過頭往這邊淡淡一掃時,即便視線只是拂掠而過,坐在副駕駛上的女人還是覺得心跳露了一拍。

    因為陶逸是軍人世家,女人見慣了挺拔如松的軍人,可眼前這個男人卻又太不一樣。

    那張英俊地過分的臉,透著一股漫不經心地散漫,似乎什麼都沒放在心上。

    偏偏他站著的姿勢,剃地極短的黑髮,都透著一股板正。

    散漫又板正,自相矛盾的氣質,在這個男人身上融合的這麼完美。

    女人忍不住拉了陶逸的袖子,問他:「哎,這人是誰啊?」

    陶逸對於她這副表情並不陌生,而且也不生氣,因為女人見了那人都是這副表情。

    花痴。

    此刻站在車旁的男人,低頭給自己點了一根煙,菸頭叼在唇邊,手掌微微半攏著,打火機的火苗竄起,菸頭被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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