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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44:57 作者: 素光同
    蘇喬心尖一酥,很不爭氣地完全推拒不了他的親熱。她一面擔心讓陌生人瞧見,一面又顧忌角落裡裝了監控,末了,蒼白地反抗一句:「我才沒有裝醫生。」

    陸明遠重新坐正,慢條斯理地收拾衣領。

    他如今這幅做派,真像是斯文敗類:「你裝醫生也行吧。我做你的病人,我們玩一次角色……」

    蘇喬捂住了他的嘴。

    她輕聲揶揄:「嘖,你真的學壞了。」

    陸明遠從容回應:「這叫情趣。」

    他們壓低了聲音,偷偷地打情罵俏。另一邊的護士見了,暗示性地咳嗽一聲,蘇喬方才站起身,狀若無事地走了過去。

    陸明遠緊隨其後。

    這一整天,蘇喬都待在了醫院裡。但她沒有把病因告訴任何人。除了蘇展和陸明遠,幕後知情者便只有蘇澈和他的父親。

    得知蘇喬沒來上班,蘇澈隱隱察覺,情況不妙。

    上午的董事會都往後推遲了一天----蘇喬一向看重董事會,除非遇到了什麼大事,否則,她絕不會缺席。蘇澈深知這一點,便派人去打聽,然而,他們查不到有用的消息。

    薄暮時分,蘇澈略感煩悶地回家。

    父親今晚有應酬,回不了家,大哥躺在醫院裡,起不了床。於是他們家的飯桌上,便只有蘇澈,和他名義上的母親。

    母親信佛,日日吃齋。

    但她會吩咐廚師,準備一些清淡的肉食,專供蘇澈溫補身體。今日也不例外,蘇澈剛一坐下,母親便端來一份椰子雞,和藹道:「累了吧?快趁熱吃。」

    蘇澈笑道:「不算累,我在公司里,有幾個好幫手。」

    他端起一碗米飯,匆匆扒了兩口,又給母親夾了一塊豆腐:「我們家廚子做的豆腐,味道就是好,跟外面的飯店一比,天壤之別。」

    母親卻沒動筷子。

    她抬起一隻手,捋了捋蘇澈的頭髮:「媽媽總在擔心,你的身體吃得消嗎?你這孩子,狀況剛好一點,就被你爸爸塞進公司,忙前跑後,這還沒幾個月,人都瘦了一圈。」

    蘇澈故作輕鬆:「瘦了幾斤,不妨事。我有七十多公斤呢。」

    母親頷首,順水推舟道:「唉,你年紀也大了,身邊缺個人照顧。你千萬別學阿展,三十歲了,還沒成家,這一回,他突然病倒,我先前看好的姑娘,也只能作罷。」

    蘇澈面上的笑容一滯:「媽,我沒想過結婚。我的家就在這兒,這輩子睜眼閉眼,一晃就過完了。」

    他說的是真心話。

    他舀了一勺椰子雞,溫溫吞吞地吃著,心頭暗忖:他是先天性心臟病患者,偶爾復發哮喘,他除了外表長得還行,身體著實有些問題。找一個年輕姑娘結婚,可不就是耽誤了人家?他寧願一輩子打光棍。

    蘇澈與他的兄長不同。蘇展流連花叢,身經百戰,而迄今為止,蘇澈沒有一丁點感情經歷。

    母親頗有微詞:「你今年還不到三十歲。人生路漫漫,哪兒能預測未來的發展呢?碰到合適的女孩子,帶回家,媽媽幫你把把關。」

    蘇澈不願頂撞母親,笑著答應了。

    母親又說:「工作上的事,忙不完的。你看你爸爸,操勞了半輩子,成天見的叫苦叫累,好不容易閒下來,自己又不甘心。」

    蘇澈認為,母親話中有話。

    他開口道:「媽,總經理的位置,是蘇喬用不正當手段,搶過去的。」

    母親不言不語,為他盛了一碗湯。湯是清湯,油水飄浮,雞肉細膩,蘇澈卻只喝了一點。

    他端著瓷碗,猶猶豫豫地坦白:「我上個禮拜,也做了一些壞事,算是回報蘇喬吧。咱們家被她逼到了一條絕路上……」

    「阿澈!」母親忽然出聲,打斷了蘇澈的話。

    她用一把銀勺子,緩緩攪拌著湯汁:「為人莫做虧心事,舉頭三尺有神明,這個世界,確實有因果報應。起心動念,善惡源頭,你要好好斟酌。」

    蘇澈握著筷子的手指微微停頓。秒針悄然旋轉,他的心思放空,又聽母親嘀咕道:「阿展性格成型了,我的話,他聽不進去。你不一樣,你是個好孩子,別走你爸爸和哥哥的老路。」

    是的,沒錯,母親經常教導他,寬以待人,止惡行善。

    是因為她信佛嗎?

    其中緣由,不得而知。

    蘇澈在朦朧間想起,很小的時候,他還和親生母親住在一塊兒。生母名字里,有個「柒」字,父親便喚她「柒柒」----父親那樣的人,風流瀟灑,富裕多金,他家外有家,不足為奇。

    某一天,蘇澈躺在床上休息,父母以為他睡了,就在客廳里爭吵。

    彼時,父親百般無奈道:「柒柒,你要給我時間。我和我老婆,沒有感情也沒有激情,但是跟她離婚,必須經過我爸的同意。」

    柒柒卻回答:「我十八歲就跟了你,當初我想把孩子打掉,是你說的,只要把他生下來,你就給他一個名分。可是啊,他七歲了,名分呢?我的孩子連戶口都上不了……」

    她那時帶了一點哭腔,茫然無助,坐在男人面前,似一位卑賤的乞討者。

    思及此,蘇澈臉色一變。

    手上勺子一松,「啪」地滑落在碗中。

    他沒吃幾口,起身告辭:「媽,我飽了。我還有郵件要看,我先回房了,您慢慢吃。」

    母親點頭應好,又關照了他幾句。餐廳外的走廊略微曲折,燈光和地板肆意鎏金,蘇澈的影子剛一消失,餐桌上的貴婦便說了一句:「把我的碗撤了,換一個新的過來。」

    話音剛落,僕人照做了。

    而她稍稍垂首,瞧著碗裡的那塊,蘇澈夾給她的豆腐,忽地喪失了食慾。

    蘇澈不知背後發生了什麼。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回自己的臥室,仰面躺在了床上。床邊的手機響個不停,他伸手抓過來,直接按下了接聽:「喂,你好,我是蘇澈。」

    他語氣平靜,全然沒有一絲波動。

    電話的另一頭,蘇澈的助理卻是氣喘吁吁:「剛來了一批人,直奔總經理辦公室……賀安柏說,蘇喬嫌那屋子風水不好,派人開窗透風,新換了一間房,賀安柏今晚加班,要給她挪東西。」

    蘇澈暗嘆:發現得真快。

    他腦海里閃過不祥預感,可他現在也無法把握----不除掉蘇喬,他將永遠受制於她。但他方才動一次手,內心已經飽受折磨。

    蘇喬卻不是這樣想的。

    蘇喬認為,害她受傷的人,必定是心狠手辣,冷血無情,巴不得她早死早超生。

    經由幾位專家的悉心治療,她的情況大為好轉,基本痊癒,不過心中扎了根刺,不除不快。她查到那批家具被人二次轉手,刷了一層氧化汞的混合物,再往下探究,卻只能抓到幾個背鍋的臨時工。

    她明白,對方人脈甚廣。

    陸明遠也幫她分析:「這件事,不同尋常,一定和蘇展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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