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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44:57 作者: 素光同
    蘇喬盤算了十幾種報復玩弄的手段。但她深知,在這一刻,她的眼神一定不好看,為了掩飾,她將額頭抵在陸明遠的肩膀上,悶聲道:「這次我也有錯,看得不緊,以後我會更注意,加強機密文件的安保工作。」

    陸明遠安慰道:「不怪你。」

    他幫她把頭髮搭至耳後,又說:「小偷拿了失主的東西,是小偷缺乏道德,不是失主粗心。你收集證據,到法院起訴他吧。」

    蘇喬卻暗忖:盜竊者沒有造成實際損失,那個工業園區的項目,最終還是會花落蘇家。這樣一來,即便起訴,成效不高,絕不如自己動手。

    她口是心非道:「好啊,我會拜託法務部。」而後直起腰,轉移話題:「我有點餓了,我們去吃晚飯吧。」

    陸明遠一把將她扯回來,伸手輕輕覆上她的額頭,又用自己的臉去貼她,反覆確認她不再發燒。他方才問她:「你想吃什麼?」

    蘇喬有些懶散,再一次倒進他懷裡:「想喝雞湯,熱熱的那種。」

    「我下午熬了一鍋,」陸明遠回答,「加了松茸,生薑……」

    他用指尖挑起蘇喬的下巴:「我有種預感,你一定想喝雞湯,你睡覺那會兒,我就在廚房。這個叫什麼,心靈感應?」

    蘇喬點頭:「對啊,是夫妻間的心靈感應。」

    「夫妻間?」陸明遠重複一遍,稍顯愉悅,悄然無聲地笑了。

    蘇喬雙眼一眨不眨,牢牢盯著他,由衷道:「你笑起來真好看。」為了讓他更滿意,蘇喬主動提及:「我連我們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陸明遠從桌上拿起紙和筆----雙手拿著,交到了蘇喬的手裡。他略低了頭,認真將她看著,眼神里浮動期待,他很少這般正式,甚至帶了一點莊重的儀式感,他怎麼能這麼可愛?蘇喬在心中暗想。

    她心頭一熱,在紙上寫下八個字:憬彼淮夷,來獻其琛。

    陸明遠一瞧,這八個字里,他有兩個不認識。

    蘇喬還問他:「如果我們生了兒子,就叫他陸其琛,來源於詩經里的句子,你喜歡嗎?」

    陸明遠躊躇開口:「看不懂。」

    蘇喬連忙答疑解惑:「琛這個字,形容珍寶。」

    陸明遠頷首,態度堅定:「好名字。」

    蘇喬莞爾一笑,又繼續寫:「《詩經·邶風·靜女》里,有一句話,叫做『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如果我們生了女兒呢,就叫她陸洵美。」

    陸明遠熟悉「美」這個字,他說:「我和你生的女兒,肯定漂亮。」又低聲道:「我的姓氏,還算不錯,起名很容易好聽。」

    話沒說完,他將那張紙折好,收進了衣服口袋。

    天已經黑了,檯燈散溢亮光。兩人的影子在燈下痴纏一陣,依依不捨地分開了。

    蘇喬一下午沒去公司,她的助理賀安柏忙得像個陀螺。尤其是監控報告一出,賀安柏心神俱震,直罵了三聲「操蛋」,翻轉著自己的手機,好一會兒才平靜。

    報告顯示,竊取方案的人,是沈曼。

    搞個毛啊?賀安柏心道。

    沈曼不會不知道蘇喬與賀安柏為了競標方案付出的努力。她深知這一點,還要越過雷池,往他們身上插刀,究竟是為了什麼?

    賀安柏「啪啪」敲響鍵盤,關掉了顯示器屏幕。他端著咖啡,站在落地窗邊上,回想沈曼的一舉一動----高薪、資歷、職位級別,這些東西,她都有了。自毀前程,莫不是瘋了?

    賀安柏思索之際,手機響鈴。

    他以為是蘇喬打來的,馬上去接,卻見來電提醒----「宏升集團沈曼」。

    賀安柏暗道:真他媽說曹操,曹操到。為了不打草驚蛇,他選擇接聽,態度隨和,一如往常:「喂,沈助理?」

    沈曼開門見山道:「你還在公司嗎,下沒下班?」

    賀安柏笑道:「沒呀,我這會兒正忙著。年關將至,事情一波一波的,忙完這一陣,就能放年假了,我還盼著回家呢。」

    沈曼將手機夾在肩頭,貼緊了耳朵。她兩手拎包,使勁抖了抖,找到自己的鑰匙。

    賀安柏聽見響動,隨口一問:「你回家了?」

    「算是吧,我剛到家門口,」沈曼取出鑰匙,插進自家的鎖孔,「我在路上想起來,上次咱們開年會,給員工發獎品,財務對帳審核出了問題。蘇澈說要自查,一來二去,不了了之……」

    賀安柏感嘆道:「蘇澈上任沒多久,爛帳才多呢。」

    沈曼道:「不對,不是財務,是企劃部搞了貓膩。」

    賀安柏沒吱聲。

    他心想,企劃部剋扣的那點兒錢,蘇喬壓根沒當一回事。財務總監雖然難纏,卻也不敢公然貪贓----他那張財務總監的板凳,還沒坐熱呢,哪兒捨得滾下去。

    他們這幫人近期最在意的項目方案,被沈曼一個晚上偷到手裡,她還急著獻策。賀安柏懶得多理,與她周旋一會兒,不緊不慢地掛了電話。

    賀安柏態度微妙。

    沈曼凝神思索,魂不守舍。

    「啪」的一聲,她的鑰匙斷在了鎖眼裡。起初,她是不認命的,狂踹了幾下門,使勁拉拽門把扶手,直到最後徒然無功,她才想起聯繫一家開鎖公司。

    在她打電話之前,鄰居的大門開了。

    住沈曼對門的老頭穿了一件棉絨馬褂,戴著一頂毛線織成的帽子,關切道:「呦,丫頭,你咋了,進不去家門?」

    沈曼失笑:「鑰匙斷了……」

    老爺子擰緊白眉毛,往家中招呼了一聲:「浩浩!別一天到晚悶在家裡打遊戲,快出來,幫人家小姑娘看看門!」

    他年輕時是當兵的,做過班長,專帶新兵。人到老年,依舊中氣十足,只喊了一嗓子,就把林浩催了出來。

    林浩百般不情願,拖鞋趿拉趿拉響。

    他那房門一打開,驀地蹦出一股煙味兒,於是他的姥爺又往他腦門上敲了一個爆栗:「兔崽子,我不都告訴你了,在家不許抽菸?!往前擱個百八十年,也就英國那幫黑心腸的,往咱們中國傾銷鴉片,瞅瞅你現在這樣兒,抽大煙似的,快給我吐了,別熏著人家姑娘。」

    林浩不吐。

    他叼著菸捲兒,痞子一樣,斜眼看向了對門。

    沈曼微微一笑:「你好,我叫沈曼。」

    林浩把香菸夾在指間,緩緩吐出一口煙圈,道:「曼秀雷敦的曼?」

    他姥爺默默嘆一聲氣。林浩要是問,曼妙的曼?多有意境啊,呸他個曼秀雷敦,真他媽不會撩妹,難怪他朋友都結婚了,他還在打光棍!

    姥爺恨鐵不成鋼,氣呼呼地走了。

    林浩感到莫名其妙。

    他咬著菸頭,嗓音含含糊糊:「你鑰匙斷了?等會兒啊。」

    不到一分鐘,林浩拿來一個帶勾齒的工具。他彎腰低頭,在沈曼的門前忙活一陣,掏出一塊碎掉的鑰匙,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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