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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44:57 作者: 素光同
    蘇喬臉色一凜:「我和郭董並沒有任何資金往來,哪有什麼欠條?錢董,你也參與了那場牌局,我們沒用籌碼,也沒有人轉帳,我要是真欠一百萬,一定會當場給的。我缺那一百萬嗎?」

    錢董方知其中有詐。

    蘇喬旁敲側擊道:「我昨天晚上走得早,後來發生了什麼,我知道的,還沒你清楚。」

    錢董不願惹是生非,打著哈哈道:「唉,要怪就怪老郭自己,以前董事長還在時,經常說,老郭是賭徒的命。那話不假,老郭把自己賠進去了。」

    蘇喬滿意道:「是啊,真可惜。」

    她流露出一點惋惜的意思:「郭董為公司做了這麼多年,他要是能一直保持原樣,多好呢?只是從一月開始,他變化很大,淪落到吃牢飯,也不能怪別人。」

    這番話含沙射影,硝煙十足了。

    錢董搓了搓手。

    他只覺得,蘇家上下,無論老小,都是天生一副黑心腸。眼前這個蘇喬,與蘇展的套路如出一轍。老郭在公司高層,拉幫結派反對她,轉眼自己就出了事----但是他能怪老郭嗎?不能。

    每個人都有缺點和弱點。

    錢董心中理解,口中卻與「老郭」撇清了關係:「蘇總,你犯不著為了老郭生氣。他那是老毛病了,分不清形勢,看不穿局面,有點蠅頭小利,一股腦就鑽了進去。」

    第71章 凝思

    錢董的那一番話,可以理解為示好。但是在公司高層,頗有一幫人敢怒不敢言,私底下對蘇喬充滿怨恨。

    蘇喬心知肚明,卻認為他們不足為懼----郭董這一走,他們沒了領頭羊,鬧也鬧不到哪兒去。想當初郭董還在時,他敢在董事會上破口大罵,雖然是五六十歲的人,卻激進得像個憤青。

    郭董離職,皆大歡喜。

    然而有人歡喜,就有人愁。

    早上八點多鐘,蘇澈得知,與他交好的郭董進了局子,一時半會兒撈不出來。郭董這人重利,一毛不拔,貪財愛財,政界的朋友很少,蘇澈試圖救他,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蘇澈無計可施,心中壓了一塊石頭,甚至吃不下早飯。

    他的管家年近五十,照料蘇澈許多年,把蘇澈當成了親兒子。蘇澈這一幅煩悶模樣,讓管家見了心疼,忍不住說:「阿澈,你對公司的事上心,不能忽略自個兒的身體。早飯吃得合心合意,工作才能順順利利。」

    蘇澈拿起刀叉,傾訴道:「我慫恿郭董對付蘇喬,得了,還沒蹦躂一個月,他就滾去蹲號子了。蘇喬殺雞儆猴,興許下一次……」

    刀鋒敲響銀盤,蘇澈嘆了一聲:「她會拿我開刀。」

    語畢,他緩慢地切割一塊魚肉。

    蘇澈沒和管家說,蘇喬看破了自己的身份。因為被蘇喬捏住把柄,蘇澈不敢輕舉妄動,哪怕是在平日裡的部門會議上,蘇澈也不敢貿然反對蘇喬,簡直成了她的擁簇。

    每當想到這裡,蘇澈食難下咽。

    他問:「如果這些事兒,砸到我大哥手上,他會怎麼處理呢?」

    管家為他倒了一杯果汁,實話實說:「阿澈,你哥哥一向是先下手為強。」

    蘇澈挑起叉子,把三文魚送進嘴裡。他一邊喝果汁,一邊觀賞窗外景色----寒冬臘月,萬物蕭條,唯獨一片梅花盛開,欺霜傲雪。

    他驀地笑了出來:「媽媽種下的梅花開了。」

    蘇澈所說的「媽媽」,是他父親的正牌妻子,卻不是他的親生母親。這麼多年來,蘇澈早把她當成了生母,也很看重一家人的關係。

    管家應和道:「是啊,我剪了一束梅花。等下,給夫人送過去。」

    他們二人說話時,蘇澈的父親恰好路過。父親穿著一身裁剪得體的黑色西裝,步履穩重,風度翩翩,彰顯成熟的瀟灑。

    蘇澈喊了一聲:「爸!」

    父親駐足。

    蘇澈推開了餐盤:「爸,早上吃過飯了嗎?」

    「沒呢,我去公司吃,」父親走到餐桌邊,稍稍垂首看著兒子,「郭董的事,不用你插手。昨天夜裡,他前腳踏出了我們家,後腳就邁進了酒店,跟一幫混混扯上關係,叫人坑了。」

    他的話語平淡,不帶一丁點兒感情:「郭董在我們家的聚會上賭錢打撲克,自是沒人敢管。走出蘇家的大門,他還敢昏頭昏腦,這樣的人,你用不得。」

    蘇澈拿起餐巾,在嘴上一擦而過:「我想給蘇喬一個下馬威,托關係拉攏了郭董。唉,爸,我哪兒知道,他不頂用,還沒到一個月,被蘇喬整得掃地出門了。」

    放下餐巾,蘇澈抬頭,滿心擔憂道:「爸,蘇喬在公司里,快要一手遮天。郭董倒台了,別人會害怕,不敢明著忤逆她。」

    父親靜默。

    半晌後,父親說:「經過阿展同意,蘇喬才當上了總裁。你哥哥寧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相信我們自家人----這是最讓我痛心的地方。」

    蘇澈面容一怔。

    父親沉聲:「我看他是打定了主意要讓我失望。」

    蘇澈張了張嘴,想為哥哥辯解。

    直到父親的身影消失,他也沒講出來一個字。

    他只記得,父親最後說了一句:阿澈,好兒子,你要想個辦法對付蘇喬,阿展還躺在病床上,咱們家只能靠你了。

    咱們家只能靠你了。

    蘇澈明白,這是一種不容退縮的囑託。

    當天上午,蘇澈在辦公室里翻出來一份文件----那是蘇喬剛上任時,行政部遞交的規劃。蘇喬入駐總裁辦公室,對那一批桌椅板凳不滿意,行政總監一得空,上趕著獻殷勤,從財務劃了一筆錢,整飭了一套歐洲手工家具,大老遠地空運過來。

    蘇澈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他給父親打電話。

    手機響了三聲,父親接聽:「阿澈,有事嗎?」

    「爸,」蘇澈笑道,「總裁辦公室要換一套沙發桌椅。」

    父親會意:「你想到辦法了?」

    蘇澈點了點茶几,手指微微顫抖,他的內心是恐懼的----因為自己的陰狠與喪德,可他的語調十分輕快:「我們給家具刷一層透明油漆,混點東西,苯、□□、甲醛、氧化汞,哪個最好?」

    父親道:「氧化汞。沒有氣味,查不出來。」

    蘇澈應了一聲好。

    他放下電話,心有餘悸,嘴唇都開始抽搐。他的腦海里冒出四個字:變相殺人。殺的還是他的親妹妹,年輕美貌,聰明伶俐的妹妹。

    可他別無選擇。

    蘇澈暗想,完事之後,他會給蘇喬燒紙。正如每年清明,他給自己的親生母親燒紙。

    與他同在一棟大樓里的蘇喬沒來由地打了個噴嚏。

    競標小組的整改方案正在進行,蘇喬親臨指導。她與組長達成了協議,不在組內宣布方案泄露,只說是要重新潤色,然後加班加點地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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