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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44:57 作者: 素光同
    他還小的時候,母親就常常告訴他,凡事都要讓著姐姐----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孩子,他的體格更加健壯,他應該保護家裡的掌上明珠。

    見到葉姝這樣,他真的很心疼。

    不過如此一來,葉紹華就光著膀子,只穿了一件背心。

    陸明遠捏了一下自己毛衣的厚度,心中暗忖:脫完外套,他就走回室內。於是他脫下最外面的羽絨服,罩在了葉紹華的頭上,又和他說:「我先回屋了,小喬見不到我,可能會著急。」

    他還轉述了一句蘇喬的原話:「她讓我待在室內,乖乖等她打完牌。」

    顯而易見,他根本不想管別人的家事。

    顧寧誠和前女友拍下的床照,直接引發了葉姝的激烈反應,陸明遠以為,他站在這裡,只會徒增尷尬----他對顧寧誠的床照又不感興趣,守在這兒做什麼呢。

    卻不料葉紹華抱住了陸明遠的大腿。

    他好似一位「病急亂投醫」的家屬:「唉,妹夫,你是過來人,你幫我勸一下我們的姐姐……」

    葉紹華所說的「我們的姐姐」,無法激起陸明遠的共鳴。但他仔細想了一下,既然蘇喬是他老婆,那麼葉姝確實可以算作堂姐。可他對這種關係缺乏認知,他一手提起葉紹華,低聲說:「勸什麼勸,別浪費時間。室外溫度零下七度,你和顧寧誠同心協力,早點把葉姝扛回去,才是正事。」

    言罷,他往回走。

    幾米之外,葉姝卻在盯著他。

    她身上不僅有顧寧誠的外套,還有葉紹華卸下的羽絨服----那是陸明遠的衣服。她不再覺得寒冷,乍然來臨的溫暖將她包裹,她不禁暗想,為什麼呢?蘇喬就能事業愛情雙豐收,而她自己,要活得如此煎熬負罪。

    顧寧誠始終在踐踏她的真心。

    她再疼再苦也甘之如飴,時至今日,不願也不會醒。

    誰年輕時沒有愛過一個給不了你未來的人?天長地久的結局很好,飛蛾撲火的結局也很好----她這般告誡自己,如魔如怔,還經常夢到顧寧誠。夢裡她為他生了孩子,兒女雙全,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只是在現實生活中,蘇喬比她幸福很多。

    葉姝扶著地磚,站起身子,邁開雙腿向前跑,迎著冷風,撞上了陸明遠的後背。他立刻退到旁邊,回頭看她,見她面帶怪異的微笑,陸明遠說了一句:「葉小姐,你需要精神科的醫生。」

    顧寧誠及時趕到,面朝著陸明遠:「陸先生,葉姝是我的未婚妻,請你和她說話,注意分寸。」

    陸明遠稍有疑惑:「生病看醫生,不是很正常麼?」

    葉姝莞爾一笑,插話道:「我沒病啊,我剛撞你一下,是不小心。我想找你道謝呀……你的羽絨服,很暖和呢。」

    陸明遠點頭,卻道:「我把羽絨服送給葉紹華了,不用還我。你感謝你的弟弟吧,他只穿了一件背心。」

    他雙手揣在褲兜里,旁若無人地往回走,顧寧誠又喊住了他,囑咐道:「別把你聽到和看到的那些事,告訴蘇喬。」

    顧寧誠和陸明遠的身高相近,他索性湊在他的耳邊說:「葉姝的片面之詞,你傳來傳去,多半就會偏離現實。哦,還有,陸先生,謝謝你好心送了葉姝一件衣服。」

    他們談話的功夫,葉紹華已經爬了起來,一溜煙衝進了室內。他以為葉姝、顧寧誠、還有陸明遠,都走在回去的路上。

    結果陸明遠停步了。

    他偏頭看向顧寧誠:「我和蘇喬說什麼,都是我的自由。我覺得,你應該少管閒事。」

    顧寧誠緩緩地解開了袖扣。

    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自認為沒有別的意思。一旁的葉姝卻知道,這代表顧寧誠略感焦躁,他為什麼焦躁?害怕蘇喬知道他和別的女人上過床?

    她一手狠狠地拉開陸明遠,打算和顧寧誠雙目對視。

    陸明遠反感別人碰他,拽開了自己的袖子,無意中甩到了顧寧誠。壓抑已久的禮貌氛圍被打破,顧寧誠調侃了一句:「陸先生,你想在這裡動手?」

    陸明遠耗光了耐心,不再應答。

    顧寧誠不以為然,搭上了陸明遠的肩膀。

    雪一直沒有停,較之剛才,卻小了一點。陸明遠的頭髮上沾了雪,他握住顧寧誠的手腕,反過來一扣,惡意地扭疼了他。

    顧寧誠不會在他的面前忍氣吞聲。

    新仇舊恨加到一塊兒,促使兩人在泳池邊打起了架。那不是一場友善的切磋,雙方都是照死里打,不知何時見了血,映在雪地上,分外耀眼。

    葉姝先開始還想拉架。

    後來她才明白,男人一旦衝動,比魔鬼還可怕。尤其顧寧誠那種心裡藏了事,壓抑久了的,下手極狠,她連滾帶爬跑回去,找大家幫忙。

    葉姝剛踏進大門,冰冷的泳池中,傳來一陣「撲通」聲。

    ----顧寧誠和陸明遠都掉進水裡了。

    溫暖如春的室內,蘇喬還在和股東們玩德州撲克。

    她一手高舉酒杯,指甲顏色比酒水更紅,笑意盎然道:「郭董,我都說了,這只是一場遊戲,你怕什麼呢?」

    郭董一推杯子,悻悻然道:「蘇總,你這是聚眾賭博!」

    蘇喬心不在焉地回答:「我們沒有用籌碼,數字都是口頭的,算什麼賭博?郭董,從開局到現在,你贏了一盤,輸了一盤,既然你輸不起,那就別玩了。」

    一旁的另一位股東也說:「哎,蘇總,郭董的情況,您知道。他玩不起,咱們換別人唄,我讓我助理來,那個小伙子,玩得開,腦筋轉得快。」

    蘇喬剛想應好,她的秘書匆忙跑過來,和她耳語道:「陸明遠掉進泳池了。」

    酒杯差點滑落,蘇喬心中一驚。

    她知道陸明遠水性不太好。

    陸明遠安守本分地站在角落,怎麼會突然掉進游泳池?外面天寒地凍,他一貫不喜歡出門,八成是有人把他帶出去,又將他推進了游泳池。

    蘇喬設想完畢,心疼與焦慮並存,驀地生出萬丈怒火。

    其他幾人發現蘇喬表情不對,面上也不好詢問什麼。而蘇喬忽然站起身,一把拉過秘書,將他按在自己的座位上,囑咐道:「你先代替我打完這一局。」

    她接著和股東們說:「不好意思,我臨時有急事,等我二十分鐘。」

    郭董抓著撲克牌的牌面,取笑道:「蘇總,你想臨陣脫逃啊?」

    蘇喬趕時間,沒回答他的問題,一溜煙跑了。

    冷風苦寒,無休無止地呼嘯而過,光是站在外面,都冷得直打哆嗦。游泳池的邊上,隱約有一個坐立的影子,被眾人團團包圍,另外還有人喊道:「陸明遠呢!快把陸明遠撈上來啊!」

    馬上有人回答:「陸明遠還在游泳池裡?」

    「是啊!他不就在那兒嗎!」

    「快啊,趕緊的,天這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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