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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44:57 作者: 素光同
    陸明遠求知慾很重:「那你給我舉個例子。」

    「太多了,舉之不盡,」蘇喬圓滑地說,「不如告訴你,誰跟我最過不去。董事會裡,有個姓郭的,背地裡拉幫結派,帶頭膈應我。」

    陸明遠輕不可聞地嘆氣。

    他握住糖果的兩隻狗爪,敲了幾下木地板,發出「噠噠噠」的響動。糖果只認為主人在和它玩耍,毛絨絨的尾巴搖得像螺旋槳。

    蘇喬見狀,有意調節氣氛。她笑著感慨道:「我要是不想幹了,就帶著糖果跑了算了。」

    「還得帶上我,」陸明遠微微抬頭,用陳述事實的語氣說,「缺了我,你吃不好飯,睡不好覺,過不了正常生活。」

    他驀地靠近蘇喬的耳朵:「這是你哭著告訴我的,在我回來的那一天。」

    蘇喬連連頷首,罕見地靦腆道:「我知道啊,你最重要了。」

    陸明遠方才滿意了一點。他鬆開寵物狗,站了起來,在水池邊上洗手,用柔軟的毛巾擦乾。冬日陽光依然燦爛,落下暖黃色的斜影,給木地板鍍上一層金漆。

    蘇喬無聲地望著他,心中安定,越發覺得歲月靜好。

    她暗忖:如果當年爺爺沒給爸爸打電話,爸爸沒捲入走私糾紛,她才不會執意來宏升,更不會巴著總裁的位置不放。宏升是個大企業,她父親的公司又何嘗不是呢?大家的業務範圍還那麼像,只是一個在北,一個在南。

    那樣的話,她只要找到陸沉的兒子,用麻袋一套,拐帶回國,幸福生活就此開始。她可以每天24小時都和陸明遠共處,不厭其煩。

    想到這裡,蘇喬眼眸一眯,向後躺平在地毯上。

    她對自己無可奈何。

    ----真的好喜歡他啊。

    都說距離產生美,時間讓激情消退,偏偏蘇喬是越相處,越喜歡。那種溢出來的仰慕,快要刻進骨頭裡了。

    陸明遠並不知道,蘇喬正在變著花樣肖想他。

    他弄乾淨了手,又和蘇喬搭話:「下樓吧,十二點了。你爸上次和我說,他對我最滿意的一點,是我能督促你按時吃飯。」

    蘇喬反問道:「吃什麼呢?」

    陸明遠假裝沒聽見。他擰開門,帶著糖果走了。

    蘇喬一路追出去,追到餐廳,瞧見桌子上的圓形蛋糕,還有大盤小盤的豐盛佳肴。

    意外之喜。

    餐廳燭火搖曳,水牆中的金魚晃著尾巴浮動,水光染上了玻璃的淺藍色,照出牆邊一幅盛放的玫瑰花----他不送玫瑰,他竟然自己畫。

    陸明遠新開了一瓶香檳,他原本計劃扔一下瓶子,耍一下帥。但他沒把握好,氣泡衝到了他的脖子上,緩慢流入衣領,浸濕了一件薄薄的T恤。

    他有些狼狽,禁不住笑了,開口道:「二十四歲生日快樂,小喬。」

    今天是蘇喬的生日,她沒料到陸明遠如此細心,雀躍不已道:「不要叫我小喬,叫我陸太太,或者直接喊老婆。」

    說來奇怪,陸明遠跟別人提起蘇喬時,一口一個「老婆」十分順溜。他平常也有寫日記的習慣,一頁一個「我老婆」,從來沒有卡過殼,好像蘇喬天生就應該嫁給他。

    然而當著蘇喬的面,陸明遠反倒是頓了頓,沒喊出來。

    他問:「我們什麼時候能結婚?」

    「隨時都可以啊,」蘇喬坐在椅子上,吹滅蠟燭,興致盎然道,「我巴不得早點把你娶進門呢。」

    陸明遠怔了一瞬,不確定地重複:「娶進門?」

    他懷疑是自己沒搞清「娶」和「嫁」的多種口語用法。當年出國,他也僅僅只有小學一年級的語文水平,反正蘇喬是不會說錯的,陸明遠不知不覺地偏向她。

    他順水推舟道:「在你把我娶進門之前,我有個東西,要送給你。」

    蘇喬咬了一口魚肉,汁香肉嫩。她心情極好,溫柔地回應:「送我什麼?」

    陸明遠深藏功與名地掏出一枚戒指。

    「啪」的一下,扣在了桌面上。

    筷子從蘇喬手中滑落,「叮咣」撞上了地板。她捏起那一枚戒指,發現鑽石還挺大,她無意識地舔了嘴唇,喃喃自語道:「送我的嗎?」又明知故問:「你在向我求婚嗎?」

    陸明遠點頭。

    他又給蘇喬夾了一塊魚肉片。

    蘇喬不吃飯,也不說話,她緩了半刻鐘。

    陸明遠拿來一雙筷子,搭在了蘇喬的飯碗上,他若有所思地問:「你不願意嗎?」

    他站在蘇喬的角度思考:「你還年輕,不想被家庭束縛,是麼?我能理解,四十歲結婚也行。我平常看報紙,CEO的結婚年齡普遍很晚,六十多歲的新婚,我也見過。」

    他還想起女明星給香港富商生了好幾個孩子,養兒育女,沒有名分,生活照常過。

    「誰說我不願意?」蘇喬忽然拍響桌子,一再重申道,「我非常願意,這個可以提上日程表了。等我忙完公司的事,我們選個黃道吉日,結婚、休假、度蜜月。」

    蘇喬的話,正合心意。

    陸明遠拖著椅子,坐得離蘇喬更近。

    蘇喬主動將戒指戴在了自己的無名指上。

    兩人宛如一對新婚小夫妻。

    蘇喬還說:「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就算是今天好了,和我生日同一天呢。」

    話音剛落,她懷揣著幾分虔誠,偏頭在陸明遠的嘴唇上輕輕地親了一下。

    陸明遠是很實在的人,給他一滴水,還她一座泉。他扣住蘇喬的後頸,親吻隨之而來,如果不是手機突然響了,他不知何時才會放開她。

    屏幕顯示了兩個字----林浩。

    陸明遠剛一接聽電話,林浩便迫不及待道:「喂,哥們,快過春節了,我要去北京探望姥姥和姥爺。你也在那兒呢,有空出來吃頓飯嗎?」

    「你訂機票了麼?」陸明遠道,「我心情好,就去接你。」

    陸明遠的特點之一,大概是嘴硬心軟。

    他表面上說,心情好才去接人,其實林浩到機場的那一天,他早早地做好了準備,借用了蘇喬的一輛阿斯頓馬丁,按時守候在停車場,並將林浩送到了他姥爺家。

    林浩在車上驚嘆道:「嗷,你發達了。」

    他抱著一個旅行用的雙肩包:「去年年底,拍賣行都在宣傳你的畫。我詢問一位知情人士,營銷花了多少錢,他說,那是一筆巨款。」

    林浩拍了拍陸明遠的胸膛:「苟富貴,勿相忘。」

    他剛從長途飛機上下來,坐得又是漢莎航空從倫敦飛往北京的經濟艙----那個機型比較特殊,腿部空間不大,座位擁擠,兩份餐點都是歐洲人喜歡的油膩款,這麼一趟折騰下來,讓林浩又累又餓。

    剛到姥爺家,林浩就在沙發上躺屍。

    留下陸明遠一個人站在客廳,接受兩位老人家的審視。

    林浩的姥爺年約六十七,身形瘦長,但有些駝背,他戴著一副老花鏡,笑呵呵道:「坐坐坐,來者即是客……你是浩浩的老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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