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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44:57 作者: 素光同
    他主動退讓道:「這裡還有第三封文件,不是什么正式遺囑,也就是告訴咱們,要把國際貿易的公司交給蘇展打理。」

    蘇喬笑道:「您捨得嗎?」

    陸沉虛與委蛇:「我是小人物,我的想法,不那麼重要。」

    他悠然自得地站立,剛好與蘇喬對視:「我把這兩份遺囑交給你,你就能掌握一些主動權。再往後,幫襯你幾個小忙,也是咱們的分內事。」

    蘇喬面上不露聲色,心中已是波浪滔天。

    陸沉繼續說:「我從陸明遠那裡聽說,顧寧誠有事找我。你想知道顧寧誠手上有什麼嗎?這些內幕,小喬,我不是不能告訴你。」

    蘇喬開門見山:「您想讓我,用什麼跟您換?」

    她亮出一些籌碼:「如果那個國際貿易公司被曝光了,我爸爸跑不掉,您也跑不掉,為了說通您,我準備了好幾年。」

    陸沉擺了擺手,不以為然:「能和你爸一起坐牢,咱們都不虧。我實打實地自願投資,還能讓他惹一身腥,是不是很有趣?」

    有趣個屁。

    蘇喬在心裡罵髒話。

    她覺得陸沉和他的兒子就是兩個極端。一個極為老奸巨猾,一個極為率真正直。

    陸沉仿佛洞悉她的想法,立刻提起了陸明遠:「陸明遠不願意繼承我的生意,他想過的是那種……普普通通的生活。你把他拉進這攤渾水,就沒想過,他是個搞藝術的孩子嗎?」

    蘇喬抬眸,反駁道:「你憑什麼覺得,一個搞藝術的人不能適應複雜的生活?眾生萬象,你見過的例子,應該比我更多,陸助理。」

    陸沉雙手合十。

    他復又落座。

    半年了,沒人再叫過他「陸助理」。他被勾起一部分回憶。

    「你爸爸,是個生意人,」陸沉含蓄道,「吃了虧,要補回來的。」

    這話比較難懂,但蘇喬很快理解。

    陸沉的意思是----蘇景山的死,可能與她的父親關聯。

    被禍害到那個份上,不能惱羞成怒、報仇雪恨麼?!

    蘇喬盡力開脫:「上一代的恩怨,要糾纏到這一輩……我覺得,陸助理,你不是狹隘的人,不會贊同這種觀點吧?」

    陸沉答非所問:「你和陸明遠沒有相處幾個月,沒到生離死別的地步。他一個人生活了十七年,小喬啊,你聽叔叔一句勸,你不可能對他造成太大的影響,人有時候,不能高估了自己。」

    他忽然站起來,把遺囑收進抽屜,道:「你怎麼換掉了沈助理,我今天沒見到她。也是啊,小喬,以你的條件,什麼助理找不到,什么小伙子找不到呢?」

    陸沉的態度昭然若揭。

    他在逼蘇喬和陸明遠分手----以蘇景山的遺囑、顧寧誠的秘密、和他陸沉的助力作為回饋。

    條件太過豐厚了。

    陸沉可不單是為了保全兒子。

    他這樣做,一來可以摘清責任,二來可以退居二線、旁觀爭鬥,而蘇喬是站在前端的人,她背負著最大的風險。

    陸沉對她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你們來威尼斯的那天,我讓袁騰去接你們。上岸的時候,他拿了一把手槍,對準了陸明遠的脖子,小喬啊,如果他不是我的人,陸明遠的墳頭草都青了。我兒子城府那麼淺,怎麼能跟你回國?」

    他還說:「蘇展是什麼貨色,你比我更清楚,他手下的人,可沒有袁騰的軟弱。你要是真的喜歡明遠,就為他考慮考慮。更何況,小喬,你的未來加上你的父母,還抵不過一個陸明遠嗎?」

    你的未來加上你的父母,抵不過一個陸明遠嗎?

    他的嗓音和緩,卻是句句扎心。

    陸沉說話的功夫,陸明遠找到了門口。

    他早上賴了一會兒床,八點多起來,蘇喬已經不見了。

    陸明遠沒吃早飯。

    他分析時局,聯想顧寧誠的電話,認定蘇喬和父親碰面了----他緊接著排查地點,大概就是那棟隱蔽的房子裡。

    現實驗證了他的猜測。

    陸明遠在書房門口,見到了賀安柏,他跟賀安柏打了個招呼,然後站在走廊上,觀賞沿途的壁畫。

    他想,他和蘇喬在北京的家裡,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將一些畫作,釘入走廊的牆壁。

    他還想在院子裡搭一個狗窩。他自己用木料建一座,不能像林浩家的狗窩那麼簡樸,要能遮風擋雨,門牌上刻著「糖果」兩個字。

    他還記得蘇喬喜歡喝酒,所以他開始留意調酒。但是酒精傷身,女孩子喝多了不好,他覺得將來住在一起,應該經常提醒蘇喬。

    為什麼會考慮這些呢?

    從七歲開始,他就沒有家了。

    寄宿學校、鄉下的叔叔家、包括後來在倫敦的房子,總是少了點什麼。

    那些難以形容的空隙,都在被蘇喬的一言一語填滿。

    想到這裡,書房的正門,一霎打開。

    蘇喬抱了三封文件,面色如常,從中出來。

    第32章

    陸明遠繞過賀安柏,擋在書房的正前方。他伸手去牽蘇喬,但她後退一步,避開了。

    「我們去門口說話吧,」蘇喬笑起來,「這裡路窄,不方便。」

    陸明遠回過味兒來,怔了一下,若無其事地看著她。

    她像往常那樣撥弄頭髮,髮絲黑亮,光滑如緞。她注意到陸明遠的目光,手指驀然一僵,半抬起臉,表情很平淡:「巧得很,你猜到了我在這裡。」

    「你幾點來的?你走的時候,沒聲音,」陸明遠隨口搭話,「我以為你還在臥室里。」

    蘇喬拍了賀安柏的肩膀,跟著他一路往前走,背對著陸明遠回答:「我七點出來的……」

    清晨七點,陸明遠還在睡覺。

    更早那會兒,他知道蘇喬起床了,把她拽進被子裡,又親又吻。蘇喬衣衫不整,任他肆意搓揉,她的皮膚白皙嬌嫩,仿佛能掐出水,陸明遠捨不得掐----萬一弄疼她怎麼辦?除了初夜,他不想讓她再疼了。他僅僅是愛不釋手。

    情到濃時,他尚未盡興,倍感歡愉地聆聽蘇喬的喘息。

    現實這樣優待他。

    最好的夢境也不過如此。

    天外碧空如洗,拂曉光芒正盛。

    蘇喬的嗓音很輕,如同鉤子般,淺淺鐫刻溫情:「嗯……你親夠了嗎?現在是六點,你繼續睡啊。我醒了,就睡不著了。」

    所以細算的話,三個小時前,他們還情投意合,如膠似漆。

    但是現在,比起被冷落在一旁的陸明遠,蘇喬更願意與賀安柏說話。

    陸明遠喊住了她:「小喬?」

    蘇喬停步,卻沒轉身。

    恰逢陸沉從書房出來。他抽了口煙,笑得親善:「明遠,你也來了。」

    煙圈如霧,漫無止境地飄散,融入風中,直至完全透明。陸沉搭上了兒子的肩膀,說話帶著一股子煙味:「小喬快回國了,你跟她打個招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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