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2023-09-28 01:44:57 作者: 素光同
陸沉舉杯,晃了晃酒水,道:「我怎麼會有這麼傻的兒子。」
第22章
櫥櫃的玻璃窗反光,映出陸明遠的影子。
他站在蘇喬和陸沉的身後。
原來如此,蘇喬心想。
她最恨人挑撥離間,以牙還牙道:「你有一個好兒子,他直覺敏銳,才華橫溢,還救過我一命……我剛才要是不跳船,他哪有機會還手?我和陸明遠不一樣,我沒學過格鬥,只會拖他的後腿。」
講到這裡,蘇喬忽然一頓,緊接著問:「陸老闆,你知道羅馬旅館發生的事,還了解得挺詳細,是不是約翰告訴你的?」
她笑了起來,充滿恭維道:「您不愧是我爺爺最器重的員工。」
陸沉自斟一杯酒,仿佛蘇喬的長輩,氣定神閒道:「你啊,伶牙俐齒,從小就這樣。」
他合上胡桃木的櫥櫃,拿起一把銀制的夾子,從鐵桶里掏出冰塊,放進盛滿香檳的酒杯中。水漬濺出來幾滴,被他用手帕抹去,他笑著說:「你堂哥蘇展,比你內斂多了。」
蘇喬從小到大,經常被拿來和蘇展比較,她已經習慣了。
她整理了一下頭髮,轉身,面朝著陸明遠,繼續和陸沉說話:「蘇展比我內斂,也比我心狠手辣。」
陸沉接下來的回答,出乎蘇喬意料之外:「我聽說阿展新換了一個司機,是嗎?」
倏然之間,「啪」的一聲----是冰塊滑入玻璃杯的輕響。
蘇喬啼笑皆非:「陸老闆,您讓我刮目相看。雖然身在義大利,也沒放過國內的消息。」
她扶著桌沿,話中有話道:「司機一家人被我安排到了上海。他們幫我承擔風險,我就會幫他們找好退路。」
陸沉聳肩,一笑置之:「如果你爺爺還活著……他不會贊成你的善舉。」
蘇喬從容不迫道:「是啊,可惜他去世了。」
她的言辭毫無冒犯,只是在陳述一樁事實。
陸沉的心裡卻扎了一根刺。
他一時語塞。不過喝了一點酒,又釋然地笑了。
陸明遠旁聽他們的對話,其實有些聽不懂----但他即便聽不懂,也不會主動詢問。他從隨身行李中翻出一條毛巾,在蘇喬和陸沉雙雙沉默時,陸明遠把毛巾遞給了蘇喬。
蘇喬當著他父親的面,向他訴苦道:「我有點冷。」
陸明遠道:「你的衣服濕了,還沒換。」
蘇喬道:「對呀,我想借一個房間……」
陸明遠看向了他的父親。
父親端著香檳,自斟自酌,妥協一般招呼道:「樓上有一間客房,是為你準備的。明遠,把這兒當自己家,今晚你睡那裡吧。」
他沒提蘇喬的房間在哪裡----因為根據他收到的線報,蘇喬早就和他兒子住在一起了。他後悔沒告誡過兒子,一定要防範姓蘇的人,現如今,後悔也來不及。
蘇喬跟著陸明遠上樓了。
路過客廳的時候,那位名叫周茜萍的年輕女孩子喊道:「明哥,你不下來和我們聊會兒天嗎?天南海北,多好玩兒啊。」
她身體前傾,沖他招手。
陸明遠拎著行李箱,注意到父親的目光。他認為客廳氣氛詭異,遂回答道:「你往旁邊看,我父親還在,他會陪你們聊天。」
地面鋪著一塊波斯地毯,其上遍布手工刺繡,展示了低調的奢華。周茜萍忽然站起,高跟鞋踏住地毯,如同行走在雲端。
「明哥,我小時候,你還帶我騎過馬,」周茜萍笑道,「今兒個見面,咱們都生疏了。」
她仰起頭,視線逡巡一番,定格在蘇喬身上:「樓上有好幾間臥室呢,我給你們帶路,好不好?」
蘇喬回饋了一個挑釁的眼神。
周茜萍年輕氣盛,不知道蘇喬的底細。父親拉了她的袖子,她沒管,一甩而脫,徑直走向了樓梯。
三樓的門廳處,兩個天使雕像扶著一座大型油畫,前方石台上立著一盞黃銅燈架,長夜漫漫,金紅色的燭火即將燃盡。
周茜萍介紹道:「這幅畫,叫做《伽羅的婚禮》,當然了,它是個贗品。」
她和盤托出:「我是作者,耗時一個月。」
蘇喬不言不語,暗想陸沉生意鏈龐大,不止做境外走私,也做贗品倒賣。哪怕買家心裡知道是假的,他們也喜歡那些假到逼真的名畫。
陸明遠不是合格的同行。他沒有停下腳步,賞鑒藝術品,他推開了臥室房門:「是這間嗎?門還開著。」
蘇喬來了興致,調侃道:「你今晚好著急啊。」
陸明遠沒聽懂她的言外之意。他挽起袖口,低聲和她說:「我手上沾了血,黏了吧唧,想洗掉。」
蘇喬垂眸,瞧見他右手的手腕上,戴著那條曾被他認定「gay里gay氣」的手鍊。她的心臟一瞬軟化,軟到硬不起來,她格外輕柔道:「好啊,你去洗手吧。」
樓梯玄關處的周茜萍,聽不清他們的談話聲。她只聽到蘇喬的那一句「你今晚好著急啊」,然後就看到陸明遠衝進臥室,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
蘇喬在門口輕笑,回頭望向周茜萍:「你們的早餐時間是幾點?我一般不吃早餐,起不來。」
呸,放蕩,不要臉。
周茜萍暗罵一句。
她跺了一下腳,氣到臉紅,扭頭走下了樓梯。
直到她的腳步聲完全消失,蘇喬才掩上房門。
但她沒進房間,她站在旋梯扶手邊,偷聽樓下的談話。
周茜萍找到了自己的父親。她拔高嗓音,忿忿不平地抱怨:「爸,她不是陸叔叔那邊的人,也不認識我們,你們就讓她進來了,會不會有危險啊?」
陸沉的寬慰,竟然在此時響起。
蘇喬甚至覺得,陸沉是故意講給自己聽的:「誰說她不是我們這邊的人?沒有她爺爺,生意做不成。」
周茜萍反問:「她爺爺是蘇景山嗎?」
陸沉尚未回答,周茜萍又問:「她是蘇喬,還是葉姝?蘇景山有兩個孫女,我一個都沒見過。」
「沒見過就算了,」陸沉忽而笑道,「她們都不懂藝術,和你沒有共同語言。」
樓上的蘇喬也笑了,推斷出周茜萍和她父親的身份。
她繞了個彎,看遍三樓的環境,最後走回了臥室,關上木門,飽含心機地反鎖了。
陸明遠剛從洗手間出來。他坐在桌前,翻開筆記本電腦,搜索一幅畫作的名字,雖然迫切地想和父親談話,礙於周揚和周茜萍在場,陸明遠什麼都沒說。
蘇喬和他想法一致。
她脫下他的外套,檢查完浴室構造,關掉電燈,打開水閥,在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中洗澡。
這種做法,讓她更有安全感。
報應來得毫無預兆。
三樓的所有房間,一貫屬於貴賓專用,每天都有女僕打掃。浴室的磚石被擦得鋥亮,尤其是鏡子之前,沒做乾濕分離,外表極為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