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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34:14 作者: 伏寒
    不過幾個呼吸,李燕燕已經平靜下來,低聲問:「什麼事?」

    憐青躬身向前,貼在她耳邊,低低說了句。

    李燕燕垂眼,輕嘆了口氣:「我知道了。」

    有一個消息到了,她所等待的那個時機,這麼快就來了。

    這洞房之夜,不得不提起精神應對了。

    ……

    於是,當李燕燕梳洗一新,挽上松松的髮髻,重又回到婚床邊,對上只著裡衣,等她很久岑驥……

    她咳了咳,輕道:「阿英姐送了賀禮來,還寫信祝我們百年好合,嗯,還說了許多別的事。」

    「不是……你現在,今晚,要跟我說阿英?」

    「嗯……」

    「不能改天?換個時間?」

    「不能。」

    岑驥哈了聲,懶懶地向後一躺,仰面朝天譏諷道:「阿英!嗯,她可真是洞房花燭夜的好話頭!有的聊了!」

    第79章

    對岑驥話里蘊含的諷刺,李燕燕充耳不聞,也在他旁邊側躺下,像閒話家常一般念叨著:「阿英姐說河陽在魏晉邊境,這幾年經歷了無數次大仗……不過她倒是一切都好,不用在洛陽勉為其難當貴婦人,重新拾起來以前的活計,自己領一隊兵,跟著守城布防,忙得不亦樂乎……」

    「她說她知道張晟,張晟雖然是個不講理的人,但對她不錯,所以她一輩子都感激他……阿英姐不能親自生養孩子,就把張晟收的那些、軍中的乾兒子都當成自己的孩子帶。那群年輕人不聽張晟的話也會聽她的,就算商討軍機,也總是支持阿英姐的人更多些,經常把張晟氣得吹鬍子瞪眼。」

    「……可阿英姐又說,她們今年是真難。之前每逢魏晉交戰,河陽首當其衝,所以全民皆兵,連女子都不例外,只有老幼病弱的人才會去料理農田。又因經常被晉軍掠奪侵襲,播下的種子有一半長不成,長成的有一半收不上來,收來的又經常被晉軍搶走……所以到後來也懶得去種,前線的土地幾乎都荒廢了。」

    「阿英姐說,今年雖然因徐老賊病重,晉軍內亂,不來找他們的麻煩了,可又碰上這場大旱,幾乎顆粒無收……往年他們產出的糧食也不夠養活軍民,更沒什麼存糧,這才八月,城外十里的樹皮草根都已經全叫人給扒乾淨了。」

    岑驥平靜地聽著,幽暗的燈下,他的臉沒在深影里,看不出悲喜。

    月上中天,夜已深沉,喧囂的熱氣終於散去,殿堂上隱約的涼風拂過,竟然叫她感受到了一絲寒意。

    李燕燕又往岑驥身邊挪了半寸,細嫩如筍的手指勾住袖口,從男子雄健的身軀上竊來一絲溫暖。

    「……就這些?」肌膚相觸未觸時,岑驥突然含糊問道。

    李燕燕轉了轉眼,又繼續說:「這些你大概早知道了,那我就不細說了。阿英姐還問起了安陽公主和汴王……說她也很想念寧兒和安兒,但……但和有些人不一樣,她可不糊塗,她知道兩個孩子留在洛陽,在你庇護下長大是最好的……」

    古英娘識字不多,從前偶爾和李燕燕寫信,都簡單直白。這次的信卻不同,用辭極盡委婉,表述的含義卻讓李燕燕擔心:張晟做什麼,英娘不贊同,可英娘也未必總能攔住張晟。

    岑驥緩緩眨了下眼,嘴角現出譏誚地笑:「是麼……阿英倒是聰明人,難得她還肯信我。」

    李燕燕將手指輕輕搭在岑驥腕上:「阿英姐是站在你這邊的……可是,張晟近來是不是給你找了不少麻煩?連我在後宮都聽說了,他每天都在催錢催糧,還要,還要將寧兒安兒接到河陽去,他……岑驥,你是不是很難?」

    「那又如何?!」岑驥突然打斷她,不屑道,「張晟找我的麻煩,還叫什麼新鮮事麼?他哪天不找我麻煩,才值得你專門告訴我吧。而你——」

    岑驥猛然翻身,面向李燕燕,手上也反擊回來,倒順著她的手臂向上,插入衣袖深處,將人摟了個滿懷。

    「你不是真想跟我說阿英,」岑驥語氣十分肯定,眼中的溫存也消失不見,換成了以往的冷冽尖銳。

    岑驥手掌扣得很緊,迫使李燕燕貼近他的胸口:「公主殿下,你究竟想說什麼?是你的人從淮南帶來什麼消息了,是嗎?」

    李燕燕身子不由一僵,不安地眨了眨眼。

    岑驥察覺到了她的企圖,也是,以岑驥的精明細緻,馮敬賢的人傳信進皇宮,他怎麼可能一無所知。

    岑驥知道了,卻還是縱容了她……然而這讓岑驥不悅,每次他叫她「公主」,幾乎都是被她給惹惱了,壓抑著怒火的時候。

    「你我已是夫妻,本該開誠布公,公主有什麼話不妨直言。」岑驥聲音很淡,語氣卻很是迫人,眼神更是冷若風雪。

    李燕燕輕嘆一口氣,沒有退縮,反而雙手繞過肩背,也回抱住了岑驥。

    沒有縫隙的貼合,兩人各自身體一顫,一個急忙閉眼,一個忍不住讓錯亂的喘息聲從齒縫間漏出。

    「燕燕……」岑驥輕嘆,終是和緩了些。

    李燕燕用鼻尖蹭蹭他嘴唇,作為示好,又問:「岑驥,幾年前古大哥剛剛奪取鎮州,你回白石山,我們去看桃花仙,你問我我是誰,而我問你想過什麼樣的日子……你還記得嗎?」

    岑驥默默眨了下眼,比尋常男子更為纖長的睫毛掃過她秀麗的額頭,像被狸尚書的鬍子划過,絲絲縷縷的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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