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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34:14 作者: 伏寒
    不該這樣,岑驥聽到心底脆裂的嘆息聲。

    他早不是當年青澀莽撞的毛頭小子了,面對感情剛硬直接,也不許對方有任何退縮、猶疑的想法,沒能體諒她的心情,最後傷人傷己。

    一聽到那個男人的名字就大動光火,實在太過愚蠢……青梅竹馬又如何,四年又如何,他不會再放手讓她離開,他們的時間還有很多。

    耐心些,再耐心些。

    遏制住洶湧怒意,岑驥頓了下,反而輕笑:「真想動他,我用得著等到今天?……管好你自己吧。」

    李燕燕不知他心思轉換,仍保持著戒備的姿態,狐疑地看著他。

    ……連頭髮垂落,擋在眼前,她都沒有動一下。

    岑驥忽然想起從前,她在龍城驛館找上他,也是小心戒備的模樣,可提要求毫不客氣,膽大包天。

    ……她也沒變太多。

    這個念頭讓岑驥的心情好了些,他探出手,輕輕撩開她眼前髮絲。

    馬車一個顛簸,粗礪滾燙的指腹不小心碰到她的鼻樑,細瓷般的肌膚,入手溫潤柔膩……兩人都為之一顫。

    岑驥挑開發絲,別到李燕燕耳後,手指卻眷戀方才那抹觸感,忍不住在她精巧的耳朵上摩挲了兩下,依然不知饜足,輕柔地掃過白皙的頸側,向下,停放在鎖骨之上……

    「燕燕……」

    聲音喑啞低沉,深□□訴還休。

    可李燕燕只是僵硬地坐著,木然地眨了下眼,厲聲斥道:「將軍見誰都動手動腳麼,想幹嘛?!」

    岑驥的手抖了一下,眼神霎時凌厲,直直看入她眼底。

    澄淨雙眸里,慌張驚懼,還有壓抑的不甘……岑驥一凜,像被什麼利物刺入胸口,那份驚恐深深刺傷了他。

    他深吸一口氣,收回手,自暴自棄地笑道:「我能幹嘛?搶女人來還能幹嘛?」

    李燕燕身軀一震,秀美的睫毛無措地撲閃,嘴唇咬的太緊,血色盡失。

    她是真的在害怕。

    一別四年,他們之間短暫的信任早不復存在。

    岑驥已然心軟,暗自後悔口不擇言,乾咳兩聲,想說些什麼能安撫到她。

    李燕燕卻閉上了眼,小口抽氣:「別在馬車上亂來,求你了。」

    岑驥無奈,又好氣又好笑:「那不在馬車上就可以亂來了麼?」

    李燕燕睜開眼,又瞪他:「我沒那麼說!」

    岑驥訕笑,只得繼續安慰她:「好好好,我不碰你,我……唉……」

    岑驥扶額,重重嘆了聲,氣悶語塞,一籌莫展。

    他從少年時起就進了軍營,習慣直截了當,後來年紀輕輕便平步青雲,說話就更是只剩下了發號施令。平生僅有的一點溫柔,已經都耗在了她身上,這一時竟拿不出更多。

    岑驥想了想,上身朝前探,迎著李燕燕惱怒的眼神,小聲問:「燕燕……那個,你想再打我幾下嗎?」

    李燕燕不為所動,冷哼道:「不想。手疼。我想回家,你讓我回家麼?」

    說著鼻子又酸了,盧慶沅這招背刺可謂是釜底抽薪,就算朝中她這一派的勢力會抗爭,可她連人都回不去,時間久了,這抗爭註定掀不起多大的水花。

    皇兄那裡……

    這些年皇兄沉湎酒色,身體和意志日漸消沉,對朝政越發力不從心,平常也多是撒手不管……面對有備而來的盧慶沅,和他聯合的勢力,皇兄又能堅持多久?答案恐怕不樂觀。

    皇兄最後會順水推舟。她這一次,沒有家可以回了。

    李燕燕越想越心寒,臉上不由露出淒楚之色。

    岑驥從前甚少看見李燕燕失落沮喪,也明白這件事對她打擊極深,立場有異,想安慰也無從說起,只是嘆道:「燕燕,你還是打我幾下——」

    「將軍!」車窗外忽然傳來一聲喊叫。

    岑驥反應快極,立刻回身掀帘子:「何事?」

    窗口露出曾景半張臉,他本就生的濃眉大眼,如今又開始蓄鬚,更顯粗獷,明明也才二十出頭,看起來倒比岑驥老上幾歲。

    曾景正要開口,一看清岑驥的臉,登時愣住,嘴巴都忘了合上,張成大大的一個圓。

    岑驥這才想起,自己臉上還留著李燕燕的「戰績」,不大自在,身子往裡側了側,重重咳了聲:「有話說話!」

    曾景得令,馬上挺直身子:「報!後面一小股輕騎在追咱們的隊伍,人數不到百人,他們應當是繞過了大營……越追越近,不過沒靠上來,一直保持距離跟著,要派人攔下嗎?」

    李燕燕死死盯著腳尖,耳朵卻豎了起來,一個字也不想漏掉。

    岑驥淡淡掃了她一眼,抬高聲調說:「不必,叫他們跟,諒他們也沒膽子搶人。」

    說完他就放下了帘子。

    「是——」曾景應和,跟著是一連串急促的馬蹄聲。

    等曾景帶人走遠了,岑驥斜眼看李燕燕,頗有些感慨,低聲道:「……你來之前也做了準備?這麼快就能跟上,身手還算不錯。」

    李燕燕剜他一眼:「可惜沒料到你如此卑鄙,準備的還不夠多。」

    岑驥淡笑:「你是不是從來不會真正相信我?」

    李燕燕反詰:「你可信嗎?」

    岑驥默了下,很認真地說:「我一直在戰場,與盧慶沅的交易,我對內情所知不多。從始至終,我要的只有你;他們要我做的,也只有留住你,讓你不能返回淮南。我不會動你的人,他們想跟就跟,想跟到你身邊來我也無所謂,但只能進不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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