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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34:14 作者: 伏寒
    「恐怕司馬想錯了。」李燕燕澀澀地說,「魏王是魏王,他是他,既然來了,只怕沒那麼容易送走。」

    宗瑋一愣,隨即眨了眨眼,意味深長道:「溫娘子可以安心,陛下看重娘子,定要迎回娘子……實不相瞞,盧相早有部署,盧相本人也已在兗州恭候娘子大駕了。」

    「盧相?」李燕燕驚駭不已,「……司馬說的可是盧慶沅盧大人?」

    宗瑋淡笑:「大周朝上下還有哪位盧相?」

    他說完,四面看看,小心翼翼地離開了。

    李燕燕頹喪地按住額頭:「這下壞了,盧慶沅可不好說話。」

    小春好奇地問:「盧相?那位文采卓絕的盧相?他寫的曲子詞,全長安沒人不會唱……」

    「嗯……」李燕燕無力。

    盧慶沅出身高門,十幾歲就是有名的才子,年十六又金榜題名、高中狀元,為大周朝立國以來第一人。盧慶沅雅擅風流,文名廣播,每有佳作流出,人人爭相傳唱。

    不過,朝堂之上的盧慶沅卻和風流旖旎沾不上邊,他為人剛正不阿,以氣節自持,每每諫諍,乃是熙宗朝第一能臣,也是人人敬畏的冷麵宰相。熙宗一朝能維繫住偌大國土,盧慶沅居功甚偉。

    連他也站到了四哥這邊……李燕燕若有所思。

    「從前盧相在上書房給皇子公主們授課,說起來我還要稱他一聲老師,還有——」李燕燕苦笑,「他很不喜歡我。」

    若是其他人,興許有轉圜的餘地。

    盧慶沅……難啊。

    李燕燕揉了揉額頭,沮喪地想。

    ……

    行至半路,突然降下稀稀拉拉的小雨,中途又有道路被水流沖塌,車馬困頓,行路維艱。

    李燕燕再沒找到機會和岑驥說話。

    當夜,她們宿在魏州邊界的簡陋逆旅。儘管客舍只有兩層,統共十餘間客房,宗瑋還是堅持辟出整個二層給李燕燕,又將雜人驅出,親自侍奉李燕燕在大廳用膳。

    李燕燕几番推辭,宗瑋卻堅持說:「不能亂了禮儀。盧相吩咐,決不可怠慢溫娘子。」

    他一定知道我是誰了。

    李燕燕轉了轉眼,宗瑋做事滴水不漏,在外對她很冷淡,私下裡殷勤卻不顯得卑微,更深的,連她也看不透。

    她想了想,試探說:「我此前未曾聽聞宗大人。」

    宗瑋淡道:「說出來不怕娘子笑話,宗某也曾拜為盧相門生,卻於學業之道不甚精通,屢屢被老師嫌棄,年過而立才勉強考中進士末等。籍籍無名之輩,娘子當然不曾聽過。」

    聽話聽音,李燕燕會心一笑:「宗大人不會一直屈居司馬之位的。」

    宗瑋也笑:「還需娘子提攜。」

    李燕燕猶豫了下才問:「那位岑將軍去哪兒了?」

    宗瑋眼中閃過一絲好奇,可他什麼都沒問,恭謹地答:「回娘子的話,客舍不足,岑將軍帶來的人都借住在村民家。娘子若想傳話給……」

    「不用。今日有勞,所有人早些休息吧。」

    「是——」

    李燕燕起身,被小春攙扶上二樓,到拐角處回首一望,宗瑋還畢恭畢敬地立在原處。

    「宗司馬是個機靈人。」李燕燕輕輕說。

    小春努嘴:「這就來巴結了……他倒會見風使舵。」

    「以後會越來越多的,」李燕燕收回眼,「至少他足夠能幹,至於是不是見風使舵……管他呢,被巴結總比我去巴結別人好……」

    說著話,來到客房前,小春一推開房門,愣住不動了。

    「怎麼——」

    李燕燕上前一步,卻見房裡一個瘦削頎長的背影,昏暗中,正轉過身來。

    「你……」

    「去守著門,」岑驥指使小春,「我有話同你主子說。」

    小春遲疑,看向李燕燕。

    李燕燕嘆氣,說:「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小春這才不大情願地走了。

    李燕燕關上門,無奈道:「宗瑋說窗外有人看守的。」

    「就憑他們?」岑驥不屑,無比自在坐到臥榻上邊,拍了拍身側,示意李燕燕坐過去。

    李燕燕白了他一眼。

    不打算讓他如意,李燕燕本想坐到臥榻旁的繡墩上,卻被岑驥抓住手腕,拉了過去。

    「你究竟做什麼來了?!我叫人了?」她不滿。

    「叫他們來看你我同榻而眠?那最好不過——」

    岑驥突然靜默,盯著她被握住的手腕,一時間,他眼裡的光仿佛柔軟了些。

    李燕燕低頭,看見腕上袖弩,去年換上的軟皮繃邊,如今已經磨到發亮。

    「那天怎麼不見你戴?」岑驥問。

    意識到他指的是哪天,李燕燕臉一熱,抽回手,沒好氣道:「我那天是該把你射死!」

    岑驥嗤笑:「就憑你?」

    李燕燕惱了:「你狂妄什麼?若我做不到,那也是你的袖弩太差,你教的太差。」

    岑驥哈哈大笑。

    終究正事要緊,李燕燕等他笑完,說:「你隨隨便便就跑出來,河洛的戰事也丟下不管了?」

    岑驥睨了她一眼,輕鬆吐出兩個字:「養傷。」

    李燕燕恨死了他這份漫不經心,低聲急促道:「你不能一直跟下去。我若不能離開魏州,你會毀了得來不易的和談。而且……」

    她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盧慶沅,「四哥手下的人絕不會允許你大搖大擺進入揚州城,到了鄆州、兗州,他們一定會趕人,你總不會要打上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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