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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34:14 作者: 伏寒
    「不是……姐夫,我……」魯小乙聲音飄忽,像在做夢。

    「軍中不許叫姐夫!」

    「可是剛才那個人……眼睛……」

    周圭不耐煩了,重重拍了兩下桌子:「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磨磨唧唧跟個娘們兒似的!」

    魯小乙一哆嗦,小聲說:「就是,我突然想起來,咱們昨天不是聽著信,說那什麼,公主跑了,跟一個眼中有白翳的禁軍校尉跑了。過關那個人……剛才寒鏡一閃,我好像看見他眼睛和常人不太一樣……仔細想想,這不正好是一男一女麼!」

    周圭昨天得著消息,心想他這裡道偏路險,就沒太放在心上,今天徐承意大軍過關,更是忙得忘了這回事。

    聽魯小乙這麼一說,周圭也想起來了,他眉頭一凝,眼中射出銳利的光,喝問:「你看清楚了?是右眼有塊白翳?其他人也看見了嗎?」

    魯小乙從沒見過姐夫對他這般凶,支吾道:「這個我……我也說不好。」

    其他的侍從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誰也不敢肯定。

    周圭臉色陰沉地站起身,問:「他們走了多久了?」

    「不久,才半柱香時間。」侍從答道。

    「好個龜兒子!騙到你爺爺頭上了!」

    周圭怒容浮現,沖士卒嚷道:「牽馬來!帶十幾個兄弟,給我追!」

    第15章

    出了寒鏡關,上了黃羊道,岑驥狠抽幾鞭子,座下馬兒立刻撒開蹄子,發瘋一樣飛奔出去。

    山路艱險,馬速飛快,李燕燕即使緊緊拽著鬃毛,仍被顛了個七葷八素,虧得肚子裡空空蕩蕩,暫時沒東西可以吐出來。這會兒更加顧全不了男女大防,李燕燕大氣也不敢出,背部完全貼合在岑驥懷裡,盡力尋找著支撐。

    跑出去一段路後,岑驥停馬片刻,仔細辨認了一番,然後縱馬朝李燕燕以為是絕壁的方向衝去。穿過茂密的林木,那裡竟有條僅容一馬通行的土路,順著山體走向蜿蜒延伸出去,由於掩藏得好,尋常人絕難發現。

    很可惜,寒鏡關的守兵並不能算到「尋常人」裡頭。

    岑驥和李燕燕在無名山路上跑了不久,天色越發昏黑,這時身後卻遙遙傳來叫嚷的聲音,同風聲迥異。回首一瞧,點點紅光,在暗黑的林間閃爍、躍動,似是越來越近。

    李燕燕屏氣斂息,緊張問道:「被識破了?怎麼回事?」

    岑驥只是催馬向前,過了一會兒,才低笑了聲,若有所思道:「……寒鏡關……寒鏡關……呵,還真是面照妖鏡!」

    他怎麼還笑得出來!

    李燕燕緊咬著下唇,怕的氣都喘不順。岑驥的話,她聽得一知半解,不過究竟是怎麼暴露的,也沒必要追究了——他們騎的這匹馬腳力平平,又是兩人共騎,這麼一小會兒功夫,追兵已經趕了上來。

    面前是狹窄彎曲的小路,身側是深淵和絕壁,背後,追兵在一射之外聚集,火光中,有人朝他們大喊:「……你們……停住!」

    追兵在下風處,喊叫聲斷斷續續送入耳中,聽不大真切。

    李燕燕豎起耳朵,只聽清「使君」、「龍城」、「公主」……幾個詞。

    公主!李燕燕陡然一驚,生怕岑驥聽到,想去看岑驥反應,卻被鞍橋和盔甲卡著,轉不過頭。

    「……公主?」岑驥在她耳邊輕道,似是玩味一樣。

    怕什麼就來什麼,岑驥果然也聽見了。

    李燕燕立刻大聲叫嚷道:「對啊!公主!公主!河東要是打起來,公主可如何是好?她還怎麼去烏羅,怎麼和親呀?」

    「嘶——」岑驥沒被追兵嚇到,倒被女孩突然高起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他穩住心神,斥道:「快閉嘴!你還有空管公主?多管管你自己!」

    如果不是生死一線的緊要關頭,岑驥這話倒有點好笑……

    但李燕燕絲毫不敢讓岑驥耳朵里清靜下來,頓了一下,又故意高聲叫:「怎麼辦?我們怎麼辦?他們追上來——哎呀!」

    話還沒說完,岑驥突然將馬頭向側一偏,濺起碎石一片,咯吱吱滾下山崖。

    山路本就窄,這一轉,馬的前蹄僅差幾寸便會踏空!

    岑驥要幹什麼?!

    她來不及問,岑驥卻已然抄弓在手,自背後捻出一箭,像是不需要瞄準一樣,搭弓便射。

    只是一眨眼,岑驥已經連射出三箭。

    林中火光亂閃了幾下,嘈雜聲驟然升高,其中夾雜著馬兒悽厲的嘶鳴,想是當前的人或馬被射中了,火把跌落,又使得更多馬受驚。

    山道上空間侷促,只要倒下一匹馬,就能暫時堵塞道路,阻擋住追兵……李燕燕暗自思忖,心下稍稍安定。

    這時,岑驥又調轉馬頭向前,語氣強硬吩咐道:「抓緊了!」

    馬兒再次奔跑起來,而這時,身後追兵也動手了,雖然路被擋住,羽箭卻破空而來,林間颼颼作響。

    「還不死心?」岑驥訝異。

    策馬狂奔的同時,岑驥反手拉開弓弦,又朝背後射出了幾箭。

    隨後,李燕燕耳側「嘭」的一聲,側眼看過去,原來是岑驥手中的短弓吃不住力,弓梢竟崩裂開來了。

    好在他們已經跑出了很遠,追兵射過來的箭也逐漸稀落,岑驥乾脆棄掉短弓,揚手一鞭,催馬朝著密林深處而去。

    如果說剛才的路是逼仄難行,那麼現在腳下的路則根本不能稱之為路,馬兒在密林間左竄右躍,陡坡上揚起令人心驚的飛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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