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她抿緊唇。

    穿著單薄又不合身衣服的元渡月在這種天氣里真的沒有關係嗎？

    可是，這麼短的時間裡，他又能跑到哪裡去呢？

    她轉頭看到山路，忍不住問司機：「你剛剛下山時有沒有看到什麼？」

    司機一臉茫然，「哈？」

    鹿小醋抹了抹眼淚，哽咽道，「算了，先回家，路上開慢點。」

    司機應了一聲，慢悠悠地爬坡，將一輛跑車開得比蝸牛還慢。

    鹿小醋不斷看向道路兩旁。

    雨越下越大，即便雨刷器來回搖擺都來不及將雨水及時劃開。

    就在車子快要靠近大門的時候，鹿小醋的眼角餘光突然瞥到了一抹白色。

    「停車！」

    司機一個激靈，立刻踩下了油門，

    鹿小醋扒在車窗上，抹了抹眼睛，定睛看去。

    只見一個人抱著膝蓋，蹲在她家大門口的一棵樹下，像個石頭似的一動也不動。

    鹿小醋打開車門，抽出跑車自帶的雨傘。

    她打著傘，來到了那個白色身影面前。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被她半夜趕出家門的元渡月。

    元渡月依舊是一身不合身的裝扮，腳上的拖鞋卻不見了蹤影。

    他雙腳赤露著，皮膚白的發光，腳背上青筋微微凸顯，腳上帶著細小的傷口，好像他在街道上狂奔過一樣。

    他身上的衣服被雨水徹底淋濕，像是糯米紙一樣黏在他的身上，透出他的肌膚色澤與肌肉線條。

    他抱著膝蓋，叼著尾巴，無精打采地垂著腦袋。

    鹿小醋忍不住輕輕「餵」了一聲。

    他過了會兒好像才反應過來，緩慢地抬起頭，一雙眼尾上翹的桃花眼中卻透露著無比單純的神色。

    他盯著她看了好久，看她竟然比被趕出家門的自己哭的還要傷心難過，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動。

    他這麼重要嗎？讓她一時沒有找到他就傷心成這副樣子？

    這是元渡月自化成人形有意識以來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對一個人如此重要。

    雨水從他的額角緩緩流下，他卻揚起嘴角，朝她露出了一個笑容。

    「你來了。」他啞著嗓子，「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

    鹿小醋心中忍不住一陣複雜。

    這是什麼品種的雪豹啊，明明是她把他踢出家門的，他還軟綿綿的道歉。

    嗚嗚，她好壞。

    這樣濕漉漉又單純依賴著你的小雪豹誰能夠拒絕啊？

    鹿小醋強自忍耐，低聲問道：「你怎麼蹲在這裡？」

    元渡月眨了一下眼睛，凝在睫毛上的雨水也滴落下來。

    他輕聲道：「雖然你讓我離開，卻沒有跟我解除老闆與員工的關係，我想你可能什麼時候會叫我，我便在門口等著，等你一喚我，就能見到我了。」

    鹿小醋的心被他的話揉成了一張紙。

    她心中嘆了口氣。

    此時的元渡月是剛剛化為人形，還不適應人類社會的妖精幼年期，不會花言巧語，也不會爾虞我詐，更沒有以後的霸總做派。

    鹿小醋哭的一抽一抽的，忍不住道：「你怎麼能這麼做啊……」

    當追妻火葬場的霸總就好好當，為什麼現在要這麼天真可愛呢？

    元渡月看著她圓鼓鼓的杏眸中流露掉落的珍珠似的淚水，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接，感覺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他在化作人形後，國家有關部門就有專人為他做過培訓和講解，他知道有一部分人類就是嘴硬心軟，他們會用一種彆扭的方式來表達愛意和溫暖。

    原本他還有所不信，看到自己的老闆後，他全都明白了。

    原來天底下真有這樣彆扭又善良的人類。

    人類真可愛。

    她明明就因為自己的不妥當舉動而討厭自己，卻還頂著風雨來來回回找自己，還為自己擔心到落淚。

    她明明在關心自己，卻偏偏露出最不以為然的模樣。

    元渡月放鬆了抱住尾巴的手，好像因為她的溫柔和善意，他也能克服這個動物的天性了。

    他將尾巴遞到她的臉頰旁，輕輕用尾巴上的毛蹭了蹭她臉上的淚水。

    鹿小醋整個人都懵了。

    小雪豹乖巧地用尾巴為她拭淚……嗚嗚，這是什麼品種的大可愛啊！

    鹿小醋哭得更凶了。

    元渡月手足無措，只能不住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這道歉道的讓鹿小醋一臉懵，也讓她總算是想起了正事。

    他們兩個一個在樹底下淋雨，一個舉著傘在雨中大哭，恐怕在外人的眼中就是兩個大傻瓜吧？

    鹿小醋簡直不敢去看一旁司機的表情了。

    她低下頭，看了一眼他的腳，「你的鞋子呢？」

    元渡月順了順尾巴毛，「我從房子裡出來後就一直等在這裡，後來看到你坐車出來了，我想你可能是在找我，就想跟你說一下，誰知道車子開得太快了，沒有看到我，我就跟在車子後面跑了一陣，可惜人的形態跑的太慢，我還把鞋子弄丟了。」

    鹿小醋：「……」

    他淺淺笑了一下，「還好我等到你了。」

    鹿小醋的心又被揉了一下。

    她咳嗽一聲，將手裡的傘塞進他的手裡，「趕緊給我打傘。」

    元渡月看著手裡的傘，又看向她，笑容更加溫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