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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30:03 作者: 衣冉
    齊元襄訕訕一笑:「殿下,臣前幾日不是故意要得罪你。」

    「那你跪下。」

    齊元襄面露難色,凝重如負千斤,眉心緊蹙,先是哼一聲,繼而負氣般的掀開衣袍,「咚」的一聲,直挺挺撞跪到地。

    見此狀,感到的鸞刀驚了驚,張口屏息,默默立於廊柱之側。更勿論這兩日見慣他驕橫恣意模樣的宮人們,有意無意,無數道目光都凝聚在方寸之間。

    小太子歡喜地咯咯笑了,一雙圓目眯成牙,在朱晏亭臂彎之中探手探腳,用足去踢他的冠。

    太子雖小,玩鬧無度,足勾到冠上飾物,竟真教他踢歪了半邊。齊元襄登時髮髻散落,狼狽不堪。

    巨大的恥辱之下,他渾身發抖,滿面紅漲,羞怒交加抬起頭,恰對上朱晏亭低垂的,滿是輕蔑的雙眼。

    像仿造那日他加諸的□□一樣,伸出手來,卻一點也沒有碰到他的臉。

    而是指向了外面遮天蓋地渾如潑水而下的雨幕,笑了:「跪到雨里去。」

    齊元襄驀的按刀而起:「你不要得寸進尺!」

    朱晏亭輕巧一側身,將齊昱抱的背對他。不見失望,也不見怒,拍著小台子且走且哄著,嘻嘻笑道:「你這人好奇怪,自己無端端跪下,自己又起來。看你厭煩,你退下吧。」

    「站住!」齊元襄一聲暴喝。

    他雙手顫抖,雙目泛出血紅,牙齒咬得雙頰鼓起,送了三次,才將扒出來的刀插回鞘里。

    兩步衝進雨幕,嘩啦啦大雨淋到肩頭,渾身無所遮蔽,衣服緊緊貼到身上。雨沖的眼睛也睜不開,還要屈膝跪下。

    自太|祖以來,宮中慣例垂憐宮人,可打罰鮮少折辱,最低等級的太監都鮮少受到這樣的對待,一時惹來許多側目。

    朱晏亭慢慢走過去,離雨幕還有三寸,伸手擋住太子額前可能會飛濺來的一點雨滴。

    面上掛著成功施加報復後的甜美笑容。

    這一幕令鸞刀暗暗心驚,她已沒有從前皇后的半分影子----撕下施加給她密不透風的禮儀表象之後,惡劣的天性□□裸展露出來。她完全失去了韜晦隱忍的智慧,全然不顧此舉會為以後留下多少禍患,如孩童一般貪戀眼前的片刻得失和榮辱。

    「夠了嗎?」

    齊元襄抬起頭問。

    朱晏亭道:「不夠,你跪死,孤也厭惡你。」

    「你可以厭惡我,但你要做一件事。」

    「甚麼事?」

    「有人要來殺你和你兒子,今晚就會來。必須由你出面,把他擋在宮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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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0章 永昌(十一)

    申時, 雨住。

    雨澆熄了長安幾處火,生起黑色的煙。一些高樓坍了, 廢墟砸到街巷。雨後溝渠里的水奔涌疾流, 轟轟如雷打之聲。

    殘旗掠高牆,奔馬過幽巷。

    往日商賈行人絡繹不絕的街衢空無一人,家家戶戶門窗緊閉。這座曾經日夜喧囂、坐擁二十萬戶的天下第一城, 此時如死域一樣寂靜,仿佛幾十萬人都藏到了地底的縫隙、城牆洞孔里,連呼吸聲也聽聞不見。

    為最大限度阻絕桂宮天子尚在的消息, 宣明軍已下行人禁令, 讓整個長安靜默下來----要求庶民不得離家, 不執令擅行視作反賊,撞見一律梟首。

    此刻,北辰門周遭只有一處在喧鬧,就是門樓。

    整個門樓都在震顫。

    長安城內的援軍,在源源不絕的往這裡趕。

    齊元襄下了死命令,今日日落之前,一定要拿回被太子傅公孫行奪走的北辰門。

    ……

    「飄風不終朝, 驟雨不終日。」

    朱晏亭在梳妝,鸞刀給她捧藥湯來, 聽見她低著頭, 輕輕喃了一句。

    她腳步一頓,旋即放輕足音,靠近後屏息俯身,恐驚醒了什麼似的, 輕聲問:「殿下今日可覺得鬆快些了?」

    朱晏亭被她忽然接近唬得雙肩一顫, 神情淡漠地, 看了看她,再看了看藥:「我沒病,為什麼要吃藥?」

    鸞刀奉藥給她,殷切望著:「這些都是靜心安神的藥,殿下前幾日受驚了,喝幾天藥就能好了。」

    朱晏亭用手輕輕別開,語氣強硬:「孤沒病,不喝。」

    「求殿下喝一口。」鸞刀聲音一哽,眼淚如注的流下來:「求殿下……求殿下一定要好起來,你不好起來,我們怎麼辦?」

    最終那碗藥還是打翻在了地上,朱晏亭執拗起來時,竟將這幾日瘦了不少形銷骨立的鸞刀攘翻在地,藥水也潑了她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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