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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30:03 作者: 衣冉
朱晏亭跪在她身側,眼眸一錯不錯盯著她雙眸,轉著那簪子,尖端薄光清冷:「我知道陛下讓你瞞著一件事。」清楚捕捉到鸞刀閃爍的眼神,她嘆了口氣:「以你我的情分,能讓你瞞下來,我猜測是為了我好,怕我真的受驚小產,是麼?」
鸞刀面色大變,脖頸都在顫,急得紅了眼眶:「求……求殿下不要再問了。」
朱晏亭跪冰涼磚地上,下腹竄上陰冷的生疼。她力氣不支癱坐下來,只有拿著金簪的手穩若磐石:「你說了,我這孩兒或許保不住,你不說,我的命肯定保不住。」
她語氣之篤定,令鸞刀心驚肉跳:「殿下這話是從何說起?」
「近日長安有一首歌謠,昨日我聽見殿前黃阿公在同你說。什麼,道之上、道之中、道之下,晏晏金輿駕……」在昭台宮這座游離在上林苑邊緣的荒蕪殿宇里,多的是這些聳人聽聞、滑稽荒誕的童謠箴文。人言若水,除了未央宮那種地方,其餘在哪裡也封不了,捂不住。
「你不知道這歌謠有多大的殺機?」
鸞刀怔怔的搖頭。
朱晏亭小聲說:「晏晏金輿駕,多念兩遍。」
「晏晏金輿駕……晏晏……金輿駕……」鸞刀面色如僵死,嘴唇張合,念出氣若遊絲的兩字----
「晏駕。」
這是什麼童謠,分明是最惡毒的詛咒。
鸞刀忽道:」可天有熒惑守心……「
朱晏亭冷笑道:「孤星高懸九萬里,不奈它何。人嘴,可是長在地上的。」
「殿下的意思是有人趁著天象有異,成心……」她忽想到了什麼,渾身一震。
這個細微的動作自然逃不過朱晏亭的眼睛。
「前日的事,是否與此相關?」
鸞刀避開她的視線,嘴唇繃作細細一線,面色一陣是白,一陣是青,久久緘默不言。
朱晏亭道:「陛下正當盛年,太子才不足兩周歲。此時若有什麼動盪,首當其衝的就是我們娘兒倆,這件事太重要了,我不能蒙在鼓裡。鸞刀……」她放下金簪,輕輕握住鸞刀冰涼的手:「救救我。」
鸞刀跟隨齊睠南征北戰,出生入死。疆場上瞬息萬變奪人性命見慣了。從未見過這樣的詭譎場面。
天子之婦,太子之母,被皇帝珍而重之放在心裡的人,派層層重兵環護著的皇后,哀哀向她求救。
可上次她一時口快說了對皇帝不利天象才導致了朱晏亭險些流產。
此次如此艱險……
到底當不當說。
鸞刀絕望中仰起頭看昏昏殿頂,最終輕輕吐露了被齊凌下了嚴旨封口的秘密。
「前天……殿下險些小產那日,陛下在來昭台宮看望的路上遇刺了。」
朱晏亭聲音發起顫:「他受傷了?」
鸞刀回憶起前日所見,御輦直接抬上了昭台宮的長長階梯,衛士比尋常時多了足三倍,一來就真刀真槍驅趕了所有太醫內監宮娥,只留了她一個。
鸞刀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以為這是要處置皇后,打了主意拼死相護,不跪不拜,一個人守在朱晏亭臥房門口,誰也不肯放進去。
直到衛士也後退,只留下曹舒、恆王兩人。
恆王從御輦里扶下了面色蒼白得嚇人的皇帝。
……
那時她還不知,直到皇帝令她焚起濃重的香遮蓋他身上的藥味。和他走時傷口迸裂從袖口滴下了血。
這是鸞刀能知道的所有了。
朱晏亭聽完,渾身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鸞刀以為她在地上冷,扶她起身,但放到榻上,她仍舊抖若篩糠。
手指緊緊抓著鸞刀的手。
「如果是在,是在昭台宮附近遇刺。」她忽然覺得呼吸都困難,像是給人掐著脖子。「他會不會懷疑……是我。」
皇帝若崩,太子理所當然繼位,她作為皇太后便可臨朝主政,逃出現在的險境。
朱晏亭意識到了她面臨的,最致命的一點----
齊凌死,得益最多的人,竟是她。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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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山河(三)
在任何公開場合, 皇帝周圍都會有兩個門下吏:左史記事,右史記言, 隨侍禁中。
二人記錄下來的起居注歸太史令封存, 或用來修史,或用來警醒人君,是絕密之件, 平時非御用不能啟。
朱晏亭想要拿到出事那日的起居注。
此事太過敏感,曹舒是中官內臣,即便和她一向走得近也不敢冒險向他打探。
局勢不明朗, 宮中的眼線一條也不能動, 免得弄巧成拙。
正躊躇之時, 忽想到了一個人----光祿大夫顧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