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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30:03 作者: 衣冉
謝掩嘶聲打斷他:「住口!」
齊潤道:「母親,當死則死,苟活何益?」
謝掩厲聲道:「逆子,從此刻起你再說一句話,我就親手殺了你!」
齊潤忿忿然住了聲。
朱晏亭腳步停在了木桶前,道:「世子方才的話,已經可以梟首棄市了。」
謝掩氣急敗壞道:「今我為魚肉,你為刀俎,你待如何?直接說,不必再繞彎子。」
朱晏亭只道:「要王后當今日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謝掩怔了。
「孤可以代替陛下承諾王后,今日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封爵、封地、尊榮,一切都不會有變。等燕王叛亂一平,即刻送王后回去探望女兒。」
木桶里一陣死寂樣的沉默。
朱晏亭且笑且說:「壁立千仞,前方就是深淵,踏出一步,萬劫不復,你遲早會來謝謝孤拉了你一把。」
「你還有三個時辰考慮,等陛下回宮,你會知道怎麼跟他說。」
……
朱晏亭令趙睿把守此地,將幾乎羽林軍中所有皇帝的親信放在這裡,以作證人是在城門口的木桶里搜出來的,這也是趙睿的建議。
皇帝一向多疑,此番在他不在的時候擅自調兵,定會大大觸之逆鱗,故而一步也不得行差踏錯。
安頓好了豫章王后,朱晏亭又到了長信宮一趟,鄭太后閉門不見。
只托親信魏倉向她穿了一句話。
「請殿下此時脫簪奉印戴罪,自請廢后,現在還來得及。」
朱晏亭沒有答話,只笑了笑,便斂裾退去。
無聲的手已攪動了長安的一池水。
風暴的中心無疑在椒房殿。
「天狩門,安」
「天鎮門,安」
「永安門,安」
……
羽林郎各方報訊接連傳來,暫時各路人馬都還沒有異動。
朱晏亭回到椒房殿,經半日的奔波,輾轉數宮,此際口乾舌燥,腹下隱隱作痛,她喝了幾口太醫令送來的藥,就解氅、脫簪,坐到了牆角的王母捧芝金漏前,望著水精沙窸窣細流,時間一滴一點的過去。
時間過得從未這樣慢過,寸寸光陰都像在煎熬。
她看著自己耳墜打在漏上的陰影,看見自己捏著裙角的手在微微顫抖,又反手用更大的力氣捏回去,攥在了一起。
宮人漸次的來,太醫把脈又走。
每一道人影投進來,她都會轉頭去看一眼。
如此這般挨著,見日影漸漸墜淡,朱晏亭撐案而起,咬牙道:「騎的什麼樣馬,走得這樣慢!」
鸞刀尋不出什麼詞來安慰,只得輕輕捏著她的手,道:「再等等,再等等……陛下就快回來了。」
聽著又一列軍馬殿前走過。
朱晏亭只覺心跳甚快,口乾舌燥。
站起身道:「不行,我不喜歡坐著等。」
鸞刀訝然問:「那殿下待如何?」
把她問住了,一時惶然不知何所適。
她素性喜動,擅下先手,卻偏逢這等需以靜制動的局面,把自己高懸成了長安城最大的一個靶,等待不知從何處會射來的暗箭。
她從牆角,走到正殿,黃金鳳座在燈下冷冷閃著光。
她扶著扶手坐下,抬眼前顧,幽幽大殿裡一點聲音都沒有,好像整個未央宮都安靜的埋在冬至日最深的涼霧中,伸手不見五指。
她不知坐了多久,忽有一種會被這安靜吞噬的錯覺。
直到迅疾的快報打破了死一樣的寂靜。
「中壘校尉司馬昂至朱雀門外,求見陛下聖旨。」
來了。
「虎賁校尉黃必至朱雀門外,求見陛下聖旨。」
緊接著虎賁校尉也動了。
南軍動了兩個校尉,朱晏亭忙問:「北軍如何了?衛尉呢?」
「一切如常!」
她稍稍鬆了一口氣,繼而心又被提起。
「衛尉寺丞急抽五百人,增守武庫。」
「衛尉有疑,為何不來問孤,何以調兵增守武庫?」
報訊郎官啞然。
質疑在南北軍之間涌動著,鋪天蓋地而來,縈繞未央宮的氣息繃緊得如弓弦,對準了椒房殿孤掌難鳴的皇后。
而皇帝的御輦,還在數十里之外的臨渭。
駿馬疾馳,狂奔在馳道中間,這是數十騎精騎兵,通體一色雪白大宛馬,神猛精壯。
騎馬的人一色玄甲,裝飾簡單,未掛旌旗,路過靠近長安後重兵把守的關隘,只是扔出一塊令牌,便無人敢攔。
天上飄起細雪。
馬噴鼻帶出白霧。
騎兵當中一騎之人裝扮華貴,錦履踩入馬鐙,青狐之裘為寒風倒刮。
每行出十里,衛士便問:「陛下可要暫歇?」
他搖頭不語,一路幾乎沒說過話,目光只遙遙望著長安的方向,快馬加鞭只是趕路。
至長安十里外,天色已經有些暗淡,騎兵要尋火挑燈照明,又要給馬匹餵一餐,這才停下來休息。
騎郎鄭思危是鄭氏的遠房子弟,打小入的宮,因和皇帝親厚,說笑隨意些,就勸他:「陛下再怎麼快馬加鞭的趕,人要吃飯,馬也要吃飯,餓壞了龍體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