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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30:03 作者: 衣冉
    怎麼看來,南夫人要那一幅畫像都只是為了取悅未來的皇后,再沒有更深的圖謀了,縱然朱晏亭覺得再蹊蹺,也沒能查出後續,而時間緊迫,一轉眼,大婚之期已到。

    ……

    五月十五這一日,乾坤清朗,天色澄如青璧。

    從未央宮龍首山前殿展目而望,萬里無雲,惠風陣陣,天地無暇。

    長亭殿宮人的腳步聲來來往往,急切行走在磚地上,無片刻停歇。

    從前一天晚上日落時就開始是這個景象,眾人簇擁的中心,朱晏亭徹夜未眠。

    天還未亮已裝束齊備,著玄青色「褘衣」禮服,黼黻為領,袖擁蓮花,束水蒼玉帶,翟紋蔽膝,白玉雙佩,飛翮之纓。

    頭髮由鸞刀為她挽作高聳的巫山垂雲髻,佩戴上最高禮制的步搖,黃金為山題,貫白珠為桂枝相繆,一爵九華----熊、虎、赤羆、天鹿、辟邪、南山豐大特六獸。步搖上的鳥獸均以翡翠為毛羽,白珠璫繞,華雲擁簇。

    當前戴一鳳皇華勝,連墜明珠,垂黃金鑷,額間葳蕤生光。

    新婦之妝本就華美,又按皇后品級,雍容華貴,襯得她艷麗絕倫,灼若芙蕖,不可迫視。

    這日黃昏,陰陽曖曖,天地交泰時,丞相崔進、御史大夫賈行將持節前來迎親。皇帝等候在未央宮前殿,將攜她告祀宗廟,並於未央宮前殿接受百官朝賀。

    一時梳妝已畢,正待來使,忽聞一陣急切腳步聲,是誰被攔在了殿外。

    朱晏亭遣人去問,說是長亭殿女史關眺,無諭不得入內侍奉,她欲擅闖,被內侍攔在了門外。

    朱晏亭忙叫鸞刀去引她進來。

    關眺面色微白,頭髮微蓬,一路疾走,俯她耳側,低聲說了一句什麼。

    朱晏亭倏然色變,猛顧向鏡中的自己。

    巫山垂雲髻將頭髮豎隴於頂,露出纖長的脖頸,右頸上有一點痣,青青的顏色,在白膚上格外顯眼。

    關眺說,從昨日起,長安市坊中多了一曲不知道從哪裡傳出來的歌謠,傳唱於戲車之上,伶人之間,孩童之口----

    「鸞飛來,頸青砂,啄王孫。」

    頸青砂,啄王孫。

    圖窮匕見!

    她心頭略沉,未及深思,外頭已報,丞相和御史大夫已到長樂宮的宣華門下,替皇帝親迎新婦。

    她立刻就要出門,眼看著,就要在這首不知道從何而起的歌謠陰雲下,帶著脖頸上的痣,接受百官的朝賀。

    朱晏亭自顧鏡中,忽然拿起放在妝奩邊的一支鋒利金簪,對準頸側青痣,手起簪落,挑撥肌膚。

    殷紅鮮血,淋漓而下。

    而後吩咐:「來人,蘭池殿女史侍奉不周,失手傷我,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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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長安(六)

    話音剛落, 蘭池殿派來的女史已被拿下。

    她被押解至朱晏亭身前,按肩跪倒, 撲通一聲重重撞在地, 她面色煞白,尚不知發生了什麼,眼前振翅凌雲的鸞鳳錦繡敝膝放大, 頂端鑲著寶珠的鞋履無聲前踏,一股混雜著淡淡血腥味的馥郁馨香襲至面門。

    她臉頰邊被一隻溫暖的手捧住,抬起頭, 就這麼撞入帶著微微琥珀色的凌厲鳳眸中。

    她開始發抖, 面孔上滿溢毫無遮掩的恐懼和疑惑, 在這個來了長亭殿一個月,每日只知誦讀、看似人畜無害的皇后神態里,察覺到了濃厚深重的危險。

    她搖搖頭,顫聲喚:「殿下……我沒有……」

    朱晏亭俯下身,微微彎著腰,她脖頸上淌下鮮血,白肌殷色, 格外奪目。

    她身側的宮娥手忙腳亂用巾帕覆著,置衣襟擋著, 免沾污褘衣。

    驟蒙此變, 宮娥們個個面孔青白,瑟瑟發抖----帝後大婚在即,皇后自損相貌,在頸間成「破相」, 且見血, 是大不吉利。

    這要是之後追究起來, 不知侍奉的人要落得什麼下場。

    跪拜在朱晏亭身前的蘭池殿女史,從指尖到發頂的珠花,都在劇烈的顫抖。

    她手一輕,一手被朱晏亭拿起來,眼睫猛顫著,眼睜睜看著她將那支滴著血的鋒利金簪放到了自己手裡。

    她渾身脫力,手指發軟,握不住那簪子。

    朱晏亭覆著她手,握了兩次,覺她指軟如泥,便從善如流的鬆了手,任由那沉甸甸的金簪帶著她的血,滾落女史裙上,血跡斑斕,沾染了她青色的裙袂。

    朱晏亭道:「爾等可看清楚了?是否是蘭池殿女史在替我梳頭時,侍奉不慎,用金簪扎傷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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