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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30:03 作者: 衣冉
    眼看場面就要僵持下去,只得硬著頭皮,去六英殿向鄭太后問安回話。

    ……

    正逢朱晏亭也在鄭太后處,王后進時,二人氣氛正恰,鄭太后滿面慈愛,撫著朱晏亭背脊低語「皇嗣」等事。

    之後,又令王后不須避開她,直接陳事。

    西垂殿的主人呼之欲出----短短數日之內,朱晏亭便已得到皇帝、皇太后的認可,從一千里迢迢投奔而來的喪母孤女,一躍而成為了炙手可熱的真正准皇后。

    臨淄王后喜不自禁,雖也真心喜愛朱晏亭,更重要的是歡喜自己押中了寶,在雛鳳將臨風騰空之際送上最後一陣風。

    她強忍喜意,又轉目視太后,將此事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鄭太后一聽,不怒反笑道:「我就知道會出事,沒想到這麼快。」

    王后一頭霧水:「那太后是見還是不見?」

    鄭太后想了想,將目光投向了朱晏亭,忽然說:「我身體正疲乏,懶怠動彈,你去瞧一瞧?也正好見見她們?」

    朱晏亭吃了一驚,她雖已位定西垂殿,見過太后,然而齊凌之意秘而不宣,必謀後事。封后詔書未下,三書六禮只行了納采,無半點名分,何以彈壓?

    彈壓得好,必昭示身份,天子未准,提前上位,得罪齊凌。

    推而不受,卻等於置太后「身體疲乏」之語於無物,是為不孝,得罪太后。

    竟是兩難之局----鄭太后的下馬威果然還是來了。

    她踟躕了片刻,站起身來,走到臨淄王后身側,施了一禮,道:「雖願為太后解憂,然臣女年幼無能,恐怕不能彈壓。請借太后金印,借您的威勢,臣女方敢去。」

    鄭太后聽她第一句推拒,先是皺眉,後又被她第二句話捧得喜笑顏開,佯作怒顏,笑責她:「你這是巧言令色,狐假虎威。」一面使人去傳金印。

    朱晏亭鄭重其事接了金印,恭恭敬敬雙手托在掌中,隨王后走出了六英殿。

    鸞刀所攜的密旨因皇太后說要睹物思人,留在了六英殿,納采的雁璧等物仍舊攜著,隨行而出。

    甫一出殿,朱晏亭便對王后道:「勞舅母稍待,片刻即好。」

    擇一宮室,入複壁中,換上了鸞刀的宮人之衣,髮髻拆解,僅留腦後單髻,以面衣覆面。

    鸞刀換上她的衣裳,攜西垂殿玉牌,匆匆繞偏僻復道回西垂殿去。

    王后見她裝束,驚了一驚。

    朱晏亭輕聲解釋道:「陛下還不願昭告天下,還望舅母為我守密。」

    「這是自然。」王后見左右無他人,緊握她手道:「那日一見你,便知你將來貴不可言,我果沒有看錯,選的是你,我很歡喜。」

    朱晏亭回握她手:「舅母至安危於度外,雪中送炭之恩,晏亭沒齒難忘,只期來日結草銜環,望報一二。」

    「好孩子。」王后目中泛淚,悄悄轉過頭去,輕抬手臂拭去眼角濕潤:「我正艱難,有一樁事呢,等你登位,再來找你。」

    朱晏亭大抵能猜到所為何事,輕輕點首。

    二人不再言語,一人在前,一人受託太后金印在後,略行一盞茶的時間,到了蒼梧台西北角的蘄年殿。

    大事未決,諸女不敢離開,等候在庭中。

    聽門外有齊整的步履聲,衣料窸窣之響,都道皇太后將至,謝白真與朱令月雙雙跪拜,殷嬙等貴女也匆忙從房前走來行禮下跪,跪了一整庭。

    臨淄王后先走進來,卻讓到了一邊。

    而後,一身形容長,梳螺髻,身著宮人服,臉覆面衣的人走了進來。

    將手中所託太后金印,往前輕輕一舉,俯視諸女:「請起罷。」

    一聽到聲音,謝白真驟然抬起頭來,正撞上朱晏亭垂下的雙目,那雙半隱於障紗的鳳目流光溢彩,半遮半掩,仍生俯察迫視之威。她渾身上下,唯有一手、單眼未經衣料遮擋,面衣外露出的一點肌膚,白若羊脂,吹彈可破。

    何等宮娥竟有如此姿態?天家之奢竟至於此?

    謝白真頭一個拂衣而起,想到自己跪拜一奴僕,便有些羞惱,冷冷問:「你是誰?」

    朱晏亭回答:「我是誰都可以。」

    謝白真頓生惱怒之心,嗤道:「觀你衣,察你貌,不知是哪裡的宮人。你難道不知道我等的身份?白受我等跪禮,既然看清了,還不速速向我等行禮?」

    朱晏亭聞言,卻不惱怒,卻微微一笑:「你就是豫章王王后的胞妹,謝白真?」

    謝白真不屑於多言,冷轉半身,拂了拂衣。

    朱晏亭道:「你跪下。」

    謝白真勃然大怒,正待言語。朱晏亭衣袂微動,緩行一步,手中金印至她眼前。

    謝白真先是讓臉,側頰瞬間驚了驚,發現臨淄王后竟對著她的手也屈身作禮,還未平起上身,立時省神過來,了悟這竟非尋常金器,能讓臨淄王后也行禮的,必是太后金印。

    黃煌一片之物,直欲抵上面頰,她眼睛被光所刺,未及多想,已屈膝跪倒,匍匐在地。

    朱晏亭眼眸低垂,看她埋下的脖頸:「皇太后宮中人執印至,如同太后親至,你有什麼要說的,可說與我聽。」

    謝白真輕輕喘息,慢抬雙目,轉過頭去,看向跪她身側的朱令月:「諸位女官未曾見過,我卻在畫冊上見過,她頭上梳的,分明是逾制髮髻,乃昔日章華長公主大婚時所梳的反綰蓮花髻,曾名動長安,天下無二。長公主爵比諸王,封國治事,她的髮髻豈是尋常一世家之女梳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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