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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29:02 作者: 瀧芽
張大福如願以償的留在縣一中的當起了老師,他一個人帶兩個班,教數學和物理。正式任教之前,張大福也抽空回了趟家,張抗抗給他準備了一身新衣服,說既然做了老師就要有為人師表的樣子,要穿的整整齊齊,乾乾淨淨,學生們才會認可。
對於張大福當上老師的這件事,一家人都十分高興,唯有四福高興不起來,他本來還想著自己考入初中的時候,大哥和二哥都不在了,他也不用在張抗抗的眼皮底下轉了,總歸是得了一方新天地,可萬萬沒想到,他就算考上了初中,一樣栽到了他大哥的手裡。三福告訴他,實在不願意受大哥管束的話,不如就和她一樣,考市裡的初中。四福知道,那更是想也不要想,憑他的成績,能考上縣初中,已經是好的了。
往後的日子,張抗抗過的很平靜,她每天幫人剪剪頭髮,閒的時候就背著自己的傢伙事往縣裡鎮上跑一跑,結束一天忙碌後的晚上,再坐在小桌前翻一翻大福給她送來的書,每天的日子都是重複著昨天的生活,陀螺一樣急速的旋轉著。
而唯一讓陀螺變速的因素就是周勵,夜深人靜的時候,張抗抗會在門後面的黃曆上打一個叉,這表明了,今天依然沒有收到周勵的來信。
直到一九七七年九月底的某一天,張抗抗接到了一封信,她聽到郵遞員在外面叫她的名字時,幾乎是衝出了大門,剛走到門口,張抗抗就大聲問:「是有我的信嗎?」
郵遞員把信從袋子裡抽出來,笑著說:「是你的。」
張抗抗連忙接過信,急切的先看向落款,見信封的右下角寫著兩個字:妮娜。
自從張抗抗接到妮娜的信之後,影響陀螺旋轉的不安因素又多了一個。
張抗抗看完了那封信,想著趙永紅肯定很快就要找上門來。果然,第二天的一早,趙永紅就來了。
張抗抗看向在門口喘著粗氣的趙永紅,道:「我就知道你肯定要來。」
趙永紅一邊往院子裡走一邊說:「累死我了,這破自行車中間還掉了一次鏈子,你看我這滿手的機油,黑乎乎的。」
張抗抗連忙去給她盛水,拿肥皂,一樣樣擺在趙永紅跟前:「你快洗洗吧。」
趙永紅氣的踢了身邊的自行車一腳,「這就是關鍵時刻掉鏈子!」
張抗抗看向趙永紅,問:「你收到信來的?」
趙永紅不聽不要緊,一聽到張抗抗的話,立刻嘆了口氣,說:「你說妮娜是不是瘋了?」
張抗抗看著那一盆立刻變的黑黝黝的水,說:「我再給你換一盆。」
張抗抗重新打了一盆水,把盆子放在趙永紅跟前,說:「她不是一直都是這樣,和別人不一樣。」
「不不,以前她的所作所為我都能理解,現在不行,我真的理解不了,她大概是瘋了吧,你覺得呢?」趙永紅一邊說,一邊洗第二遍的手。
她用力搓著手上的油泥,一邊搓一邊直嘆氣,心裡堵的慌,手上用的力氣就更大了,使勁搓了半天,又打了好幾遍的肥皂,拿水一衝,那手指縫裡還都是黑黝黝的,怎麼也洗不掉。
趙永紅終於喪失了鬥志,不洗了,把髒水倒掉,就說:「我不洗了,洗不掉。」
張抗抗遞給她毛巾,趙永紅連忙說:「不擦了,一擦把你的毛巾都弄上黑油了,我晾一晾吧。」
張抗抗只能把毛巾放回原處,兩個人看彼此一眼,趙永紅還是滿眼驚詫,不可思議的一遍遍的說:「她絕對是瘋了。」
其實妮娜的信很簡單,她寫信來邀請張抗抗和趙永紅參加她在縣裡的婚禮。
信上說她很快就要回縣裡,她要在縣裡舉辦一次婚禮,時間就定在十月十日。
妮娜在信上寫了明了時間和地點,希望張抗抗和趙永紅都去參加,她們好多年不見面,也想趁這一次機會,見上一面。
最關鍵的是,這一面,不知道會不會是最後一面了。
張抗抗一開始還沒想明白為什麼會是最後一面,可看到後面的落款,最後寫著,妮娜和麥克敬候您的到來。
張抗抗看到這裡,立刻就懂了。
七十年代,沒有一個中國人會自稱自己叫麥克的。
所以,妮娜這是要嫁一個外國人?!
趙永紅也是如此,她看到最後,看見麥克這個名字,就問身邊的馮坤,「還有姓麥的啊。」
馮坤正在和樂樂玩遊戲,聽了趙永紅的話就問:「誰姓賣啊,賣東西的賣?」
「不是,是大麥的麥。」
馮坤聽了,搖搖頭,「我還真沒聽說過有姓麥的,不過我知道國外有叫麥克的,這個名字倒是很普通。」
趙永紅一聽,手都顫了,說:「你認識麥克?」
馮坤皺皺眉,「麥克就跟咱們中國的張三李四一樣,是個很常見的外國名字,怎麼了?」
趙永紅連忙把信放在馮坤面前:「你看,是不是這個麥克?」
馮坤瞥了一眼:「是吧應該。」
趙永紅手一抖,信紙晃晃悠悠的就飄了下來,趙永紅失聲叫道:「天啊,妮娜是要嫁一個外國人?」
趙永紅當即就找到了廠子裡妮娜的那個親戚。那親戚一聽,知道妮娜給趙永紅寫信了,便把趙永紅拉到了一邊,說:「她還給你寫信了,讓你去參加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