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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29:02 作者: 瀧芽
「那我就是想剪妮娜那種。」
……
等張抗抗給人剪完了頭髮,天也已經黑了,妮娜她們也要轉戰下一個公社了,三個人依依不捨的分別,最後約定要常寫信。
妮娜臨走時,拉著張抗抗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張抗抗頓時臉紅了。
回去的路上,趙永紅好奇死了,一直問張抗抗,妮娜說了什麼。
張抗抗臉又紅了,幸虧是在晚上,大家看不出來。
張抗抗沒回答,只是看了眼周勵。
她沒有告訴趙永紅,妮娜剛剛拉著她說,那個男的是不是喜歡你?他一直注視著你,你倆挺般配的。
張抗抗沒有回答妮娜,雖然妮娜期待的看著她,她還是沒有回答。
張抗抗是喜歡周勵的。
可她卻有自己的驕傲。
她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身份什麼樣的處境,如果她想抓住周勵這棵救命草,或許真的像之前人傳的那樣,沒臉沒皮的去敲一下周勵的窗戶,這事就成了。或者哪怕是回應周勵一句,在他向她說願意為她做任何事的時候,接著他的話說一句,或者像那些狗血劇一樣,順勢摔進他的懷裡……
張抗抗想想自己腦補的這些就覺得好笑,她知道那種關係是不穩定的,周勵也不是那種可以投懷送抱的人。張抗抗在愛情上唯一想要的就是對等。一個對等的人,一個彼此尊重的人格。
她知道,以自己現在的條件和處境,她和周勵之間是不對等的。
她不可能帶著五個孩子,一個生病的姐姐去依靠周勵,周勵是個人,不是救世主,更不會成為她張抗抗的救世主。
張抗抗清楚的知道,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她需要一個可以對抗的關係,一個互相欣賞,互相進步,又可以互相扶持的關係。
她不要那種,她在井底,連掙扎都懶得做,就等著周勵朝她伸手。
張抗抗知道,在周勵伸出手的那一瞬間,他們之間就再也沒有平等可言。
張抗抗看著在前面邊走邊和馮坤聊天的周勵,暗自下了決心,只想周勵能把腳步放慢那麼一點點,讓她可以快馬加鞭的追上去。
幾個人回到家,孩子們早就累脫了,張抗抗喊他們洗完了手腳,趕緊上床休息。張萍萍也是,雖然很累,可躺在床上的她卻異常興奮,偶爾揮舞著自己的手,嘴裡還含糊的哼上一兩句。
張抗抗笑著看她姐說:「姐,你那麼喜歡唱,以後就多唱出來。今天太晚了,你早點休息。」
張抗抗把一家人收拾妥當了,才走出來。
院子裡靜悄悄的。
張抗抗拉一個板凳坐在那裡,看著漫天黑幕,感受著這死一般的寂靜。
這裡的夜,實在是太安靜了。
不但沒有任何華麗的燈光,更沒有嘈雜的人聲,夜晚的打漁張是無比安靜的,就連養在家裡的狗,也都早早的休息了。尤其是天氣一冷,所有人都早早的上了床,外面更是毫無聲息。
張抗抗坐在那裡,靜靜的感受著身邊的一切。
她輕輕閉上眼睛,發出了一聲嘆息:「真的太神奇了。」
「什麼太神奇了?」
張抗抗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驚慌之際,就聽到周勵說:「是我,別怕。」
張抗抗安撫著自己的小心臟,朝黑暗中看去,這時才看到有個身影在黑夜裡隱藏著,便問:「你什麼時候出來的?我怎麼沒聽見動靜。」
周勵很委屈,「我早就坐在這裡了。你出來之前我就在這裡坐著了。」
張抗抗想了想,好像是這樣。
她出來的時候自以為沒有人在外面,也沒有留意還有人在。
「你怎麼不睡?」張抗抗問。
周勵說:「在想事情。」
周勵說完,看向張抗抗的方向:「你呢?」
「我也是。」張抗抗道。
張抗抗又問:「你是不是還拿了一個板凳搭著腳?」
「當然。」
「舒服嗎?」
「嗯。」
張抗抗聽了,也拿一個板凳,把腳放了上學,然後說:「真的是誒。」
兩個人在黑暗中對視,然後都笑了。
兩個人不再說話,都抬頭看向天空。
過了許久,有聲音響起:「我們一起看星星吧。」
周勵愣了一下,突然想起那晚他喝醉了,和張抗抗說的話。
默然失笑了。
「好。」周勵輕聲道。
*
一九七零年十二月二十日。
張抗抗想也沒想過,自己家門口竟然會有被包圍的一天!
早上她一打開門,門口已經開始排隊了!
對,就是排隊了!
張抗抗嚇一跳,看著門口那一排長長的隊伍,還以為是湊巧站在自家門口的,張抗抗剛要進去,就聽見最前面的人問:「什麼時候開始剪?」
張抗抗同志驚訝的轉過頭看最前面的那個女青年,問:「你是來剪頭髮的?」
那女青年凍的臉蛋都紅了,說:「我是隔壁縣的,特特意跑來的,幸虧來的早,要不然得排到隊尾了。」
張抗抗連忙說:「快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