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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29:02 作者: 瀧芽
不但婆家不同意,娘家也一樣不同意,這倒好,是個寡婦,沒人能攔著了。
張抗抗躺在床上,聽著醫生和小護士在那裡講話,勉強睜睜眼,對醫生道:「醫生,我想儘量自己生。」
醫生聽見了,朝她走過來,問一句:「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自己生,真的不行了,再剖。」張抗抗道。
張抗抗一個時代新女性,她不在乎剖腹產和順產這件事,更不在乎肚子上有個口子影響美觀這種事,她在乎的是這兩個生產方式哪一個能讓她儘快恢復。
張抗抗見過以前同事生孩子,也聽幼兒園的家長沒事閒聊的時候說過,剖腹產是快,也不怎麼疼,打上麻藥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可後期恢復慢,傷口要一點點長,還要打針輸液消炎。順產產前疼,但生完幾乎就沒事了,後期恢復快。
張抗抗心裡惦記著家裡的孩子們,那些孩子雖不是她生的,可畢竟跟著她,叫她一聲娘,她如果在醫院裡拖個十天半個月,那孩子可怎麼辦。她是個幼兒園老師,當初選擇這個職業也是因為她喜歡孩子,深深的愛著這些孩子,所以心裡惦記著家裡那幾個沒媽沒爸的孩子。
張抗抗看一眼站在她面前的醫生,又補充一句:「醫生,我家裡還有四個孩子呢,我想快點回家。所以,我想自己生下來。」
醫生恍然大悟,看著眼前這個女人,深覺不易,便說:「行,你先自己生,我盡力幫你。」
小護士也在後面伸出腦袋,朝張抗抗笑一笑。
再後面張抗抗就不知道自己疼了多少次了,大熱天裡她汗水淋漓,意識接近模糊,可耳邊響著醫生和護士的聲音,讓她再用點力用點力,一直到她聽見哇的一聲,那一聲清脆的聲音穿過她的耳膜,緊接著就是小護士抱著孩子對她說:「快,看看吧,是個女兒,5斤8兩。」
醫生也一頭的汗,可看見張抗抗堅持著順產了一個女兒,也不由得感動了,走到張抗抗跟前道:「你很堅強,恭喜你。」
張抗抗躺在床上看一眼護士抱著的女嬰,她還沒看清孩子長什麼樣子,就覺得視線模糊了。
張抗抗此刻只想對這副身體的主人說一聲,我生下了這個孩子。
張抗抗心裡清楚,原主肯定是因為體力不支,在疼痛中沒了命,也就在那一瞬間,她被貨車撞飛後,穿到了這副身體裡。張抗抗想的很清楚,老天既然要給她第二次生命,她就要好好珍惜。在這裡好好活下去。
一九七零年六月二十九日,凌晨一點鐘,小姑娘出生了。
護士在外面叫一聲,三個等待的人都鬆了一口氣。
聽到是個女兒,蔣春梅就在一邊道:「是個女兒好,是個女兒好。」
張來福問一句:「是個女兒咋好了?」
「你看吧,男人沒了,她生個女兒可以再嫁。生個男孩,帶著一個小子,誰會願意娶她?」蔣春梅念叨著。
張來福沒言語,嘆了口氣,半天才道:「那正平留下的那四個娃呢?」
蔣春梅哼一聲:「要是你,你養不?她本來就出身不好,自己的日子都過的稀巴爛,她還會養那四個孩子?做夢吧。」
張來福愁容滿面,「那孩子多可憐,最小的才三歲不是?」
「只能送他們親媽那裡,或者送他們姑姑家了。」蔣春梅說。
「你知道他們親媽在哪兒?」張來福眼睛一亮。
「我咋會知道,當初何艷麗就是嫌張正平家窮的揭不開鍋了,還一窩一窩的生,實在過不下去了,才跑的。你以為她跑之前會給我說她要跑哪兒去?」蔣春梅眼睛瞅著張來福,故作神秘道:「不過,書記,我聽我娘家人說,有人在集上見過她,還抱著一個孩子,好像是又嫁人了。」
「作孽啊作孽。」張來福氣不打一處來,嚷道:「扔下自己四個孩子不管,她走的時候,四福還不滿一歲,就那麼狠心扔下孩子就跑了。真的作孽。」
「哼。」蔣春梅倒不以為意,冷淡道:「不跑咋辦,那時張正平家窮成那副鬼樣子,一個大男人帶著老婆孩子天天在家裡喝涼水充飢,連個正經屋子都沒有,她不跑?她不跑就得活活餓死。」
張來福被蔣春梅的話噎住了,不好再往下接了,就說:「你去看看張抗抗和那孩子吧,我們兩個大老爺們也幫不上什麼忙。」
蔣春梅聞言站起來,對張來福說:「書記,那我這幾天的工分咋算啊。」
張來福沒好氣的看著蔣春梅:「你放心吧,都給你記著,都記上了!」
蔣春梅笑嘻嘻的,「那就行。」
說完,蔣春梅便往病房走。
張來福見蔣春梅走了,轉頭看一眼周勵,發現人已經睡著了。
張來福看看牆上的掛鍾,差五分不到凌晨兩點鐘,這個時候是困的撐不住了。
他也學周勵的樣子,往下坐了坐,頭靠在牆上,也閉上了眼睛。
周勵感覺什麼沒了聲音,這才睜開眼睛,看見旁邊的張來福已經睡著了,便坐直了身體,心裡反覆想著剛剛兩人的對話。
對於這個張抗抗,周勵是沒有任何印象的,他似乎沒有見過她。平日裡,周勵和知青們走的近一些,然後接觸最多的就是大隊書記張來福,打漁張其他人他還真的不認識幾個,雖然他早就成了打漁張這個地方的頭號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