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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01:25:24 作者: 七寶酥/馬甲乃浮雲
    顧行止這才淡淡開口問我:「怎么喝酒了?」

    「就喝一點點,」我把白酒倒了半杯,找了個藉口:「這麼多好吃的下酒菜,怎麼能不喝酒呢?」

    二十五歲向後,我也算閱酒無數,不過好在酒品比較好,沒做過什麼無恥變態的事,也沒發過特別嚇人的酒瘋,除了曾經有一次半夜趁顧雪琪睡覺剪掉她頭上一半的長髮(……)。

    西鳳算是酒裡面比較好喝的了,我一杯接一杯開心的下肚,酗酒後勁足,等到第八個半杯下肚的時候,我已經有點暈暈乎乎的了。

    「少喝點吧。」顧行止終於微微皺起眉,聲音不大愉悅。

    我終於在他臉上看到額外的神情,心裡有種蓬勃雀躍的開心,繼續想灌酒,看這個面部癱瘓星人能不能再生出點別的更加活潑點的表情。但是剛想這麼做的時候,已經被他一把搶過去酒杯,我能清晰地聽到他說:「別喝了。」

    「為什麼?」

    「我說別喝了就別喝了。」

    「為什麼不准我喝?給我!」酒壯人膽,我攤開手跟他要酒杯:「你個臭不要臉的,整天面癱著臉,對我笑一下會死啊?告訴你吧,面癱是病,得治!咱倆也算是交往了,也從來不說清楚到底喜不喜歡我,讓我一個人在這傻逼兮兮的空歡喜空失望……」

    顧行止嗓音依舊平靜:「你一定要這個樣子才開心?」

    「啊?開心?屁啊,如果我說你娶我我就開心了?那你會娶嗎?……看吧,不說話了,你根本不想娶我,現在連喝酒都不讓我喝!你怎麼這麼惡劣?你們男人怎麼那麼惡劣!」

    我看顧行止都快成兩個了,他手上的杯子眼看著快拿到,卻總是手心落空,搶不過來,這感覺讓我更為不慡。打算直接抄起瓶子喝的時候,顧行止已經拉過我的手,叫來服務員迅速結帳,把我攙了出去,像扔沙袋那樣粗魯的扔上車后座,車窗被他大開,夜風狠狠灌進來,我隔著一雙醉眼,能看到外面的燈火迷濛得就像是在夢境。

    我躺在車后座上胡亂發泄,又頭重腳輕地被顧行止拖下車。他勒著我的肩膀,在公寓的樓道替我開門。力道不輕不重,我想掰開也掰不開,我眼淚不停掉:「你根本不在意我,你就是想玩我,混蛋,看見一個傻大姐整天為你上躥下跳挺有意思的是吧?看得很開心是吧?耍我有意思嗎?明明知道你玩我,我還傻傻得陪你玩,怎麼辦呢,誰讓我喜歡你呢,一喜歡就忍不住犯賤,我也想霸氣點,為什麼老這麼慫,一看見你這麼慫,我怎麼才能不慫?你說啊!你告訴我啊!」說完,我感覺顧行止的手在我肩上緊了一緊。疼得我側頭剜他一眼,夜晚光線陰暗,顧行止的臉完全模糊掉,漸漸融合成唐簡那副嬉笑溫和的模樣,我怒罵:「唐簡!你這個混蛋!」

    肩膀上的手忽然鬆懈下來,原來停留的溫熱消失,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進了樓道,我就抓起手上的包就使出所有力氣朝身邊人亂砸一氣,混著哭腔低聲吼:「滾!滾!唐簡你給我滾!」那人見我氣勢如狂風暴雨,躲我的動作很快,我一個沒穩住,踉蹌幾步跌坐在樓道的牆邊,摔倒的聲音很響,一整個樓道的感應燈全部亮起,照的猶如白晝,我雙眼被燈光刺得更疼,一個勁往下掉。

    這時,我下巴被人捏起來,強迫我看向他。

    顧行止彎著腰,他的臉正逆光而來,清華俊朗,就像我第一次見他的那樣----

    他問我:「你看清楚我是誰,唐簡還是顧行止?」

    他的語調就像一個剛畫完畫的幼兒園小朋友問老師,老師,我畫的好還是他畫的好?

    「哦,是大寶啊。」我看清楚了他,臉色很黑,神情怨憤。心頭酒氣帶來的焦躁一下子消失,破涕為笑這樣回答。

    顧行止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他蹲下/身來,靠近我,放下捏著我下巴的手,托著我後腦勺壓向他,然後動作很輕地吻了我的眼睛,像蝴蝶掠過花朵清風拂過糙地,他在我耳側沒有說任何哄我的話,只輕輕嘆了一聲。

    我心裡軟軟塌下去一塊,這聲平和的喟嘆就像是細小的流水聲騷撫過我耳膜,讓我覺得自己好像還活在夢裡,我的酒還沒有醒。

    我抬起手環住顧行止脖子抱緊他,將整個腦袋埋進他懷裡,顧行止身上有好聞的沐浴露清香起伏,能窺見他脖子上象牙白的肌膚,我就這樣一動不動,停留在他淡淡的懷抱里,聞著他淡淡的氣息,品嘗這淡淡的夜色,感受這淡淡的柔情……媽的,睡著了……

    【口一九】

    那晚,我雖然醉酒睡著了,但是睡得不深,依然能感覺到自己被顧行止抱上樓,還不是公主抱,而是像抱小孩子的那種抱法,環著我微微懸空,我的下巴就擱在他瘦削的肩頭,一節一節的階梯讓我輕輕晃。我脫力地靠在他肩頭,他溫熱的體溫就隔著襯衫的布料貼著我皮膚。我知道自己今天犯大錯了,做得太誇張太矯情,小時候我父親就教育我要急流勇退,我那時候不聽,總以為我能驚濤駭岸。而到現在,難免經歷受傷難過,不得不面對退cháo。感謝現在我身邊的這個男人,還會借過來一個溫暖的肩膀,就像海水寬容我,平靜我鎩羽而歸之後的心情。

    我心裡一動,湊到顧行止漂亮白淨的脖子上,輕輕親了一口,慢悠悠說了句:

    「Goodnight kiss~」

    顧行止一怔,然後我聽見他冷聲抱怨:「一身酒氣。」

    「切,酒氣就是我身上的一部分,接受我就得接受我的一切。」我借著酒勁啞著嗓子耍流氓:「帶著酒氣的吻,你不覺得很性感嗎?你難道不喜歡嗎?」

    他不說話,但是身上明顯的冷冽氣息卻有點退去,他抱緊我。

    我滿意了,也再沒力氣再回話,殘留的清醒徹底潰散,完全昏睡過去。

    ××××

    躺在床上夜半夢回,感覺顧行止好像還待在我身邊,他幾次來摸我的臉測溫度,替我拉好因為燥熱蹬掉的被子,小心而溫和,迷糊間好像還聽到他接了一個電話,他對那頭說:「是,她在我旁邊,已經睡著了,需要叫醒她接電話嗎?」睡?我想朝他沖一句,騙人!你丫根本沒和我睡!可是完全沒吼出來力氣,只能不滿的咂嘴表示抗議。

    一夜平靜,相安無事。

    大清早從陽光里忍著頭痛爬起來,旁邊哪還有顧行止的影子。我揉了揉已經油膩的頭髮,摸了好久才摸到床頭的手機,眯著眼睛想看看時間,卻看到屏幕上頭一封未讀簡訊,打開來,是顧行止發來的----

    我走了,醒來之後早餐吃的清淡點,你手機上的憤怒的小鳥我已經幫你通關了。

    簡訊時間是四點多,看來昨晚發生的一切還真不是夢,我撥開擋在眼前的劉海。調到手機遊戲,果然……我沒玩過去的那最後幾關顧行止都幫我玩過去了……腦海里像放電影那樣,莫名浮現許多畫面,有關顧行止的,因為照顧我太無聊,無聊到能坐在我床邊玩我手機上的小遊戲以直到打通關,快天亮才離開。有可能是下樓的時候,也有可能是在車上,想起來發條簡訊提醒我吃早飯的注意事項。顧行止總是冷感得讓人討厭,正因為如此,所以我能被這些偶爾細微的關懷輕易感動,就算宿醉後頭痛欲裂,我都要笑一整天了。

    請了個早假,約顧雪琪一起來粥店吃早餐,顧雪琪一見到我就說:

    「昨天又喝高了?你看你這黑眼圈,老遠的我還以為你開始走藝術路線,戴了個鏡片中間挖洞的蛤蟆鏡!怎麼,要當第二個蘇紫紫是嗎?薛紫紫女士。」

    我拿了一小碟醃蘿蔔走到位置上:「你一大早不諷刺我會死?」

    「不會,」顧雪琪夾了一塊送進嘴裡嚼得咯嘣咯嘣響:「說吧,找我什麼事?」

    我也加入嚼蘿蔔行列:「說了你別激動。」

    「說吧。」

    我說:「我昨兒個看見唐簡了。」

    「什麼?唐簡?」顧雪琪手裡的筷子啪的一下斷成兩截(……),服務員路過我們這裡,刷的止步,幽幽喚道:「小姐……」

    顧雪琪把四斷筷子擱回桌子,從容不迫淡定道:「請為我換一雙新的,我會賠償的。」

    服務員聞言滿意的離開了。

    我發現顧雪琪面對突發情況的反應總是很快,就像大一寒假的時候,我們有一次去咖啡館打牌。她偷偷用大包帶進來一個肯德基全家桶,我們盡興的吃完後,本以為已經收拾妥當。服務生進來收拾東西的時候,卻意外發現已經被我們吃空的某布丁玻璃杯裡頭遺漏了一根啃得極其乾淨的雞骨頭。清秀的服務員疑惑地豎起一根食指指向他們自家的精緻玻璃杯,顧雪琪凌厲地掃了他一眼:「哦,正等你來看呢,你給我好好看看!吃你們家布丁吃出這麼大一根骨頭!你們什麼服務哦什麼衛生哦巴拉巴拉……」最後,服務生神色痛苦的端著托盤出去了,我想他的內心一定是在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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